“這是何情況?”
我止下腳步,問身旁的酒販道。
此處酒窖的周圍,乃是一些民居。此刻,某一戶的門口聚集了不少人,吵吵鬧鬧,卻不知發生了什麼。我見得一個男子,在那幾個人的麵前一臉苦色,卻又不得不陪著笑臉,極其地無奈,像是,遭到了什麼為難。
而看那幾個人的樣子,不像善茬兒。
“嗨!”
隨即,酒販對我解釋道,“那男的叫林三,是個孝子,聽說為母親治病欠了人不少錢,這不,人不是來討債了麼,都好幾天了。”
“沒人管?”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誰管得了!”
“哼。”
我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卻抱著酒壇,朝那邊走了過去。
誠然,我並不想多管閑事,而且我如今的處境也容不得去管別人的事。隻不過,如若不被我瞧見還好,若恰被我遇得,我卻難以冷眼旁觀。
我算不得一個行俠仗義的大俠。
但,我想此時的我還能記得踏入江湖的初衷。
事情倒也沒那麼複雜,便是那林三的母親病入膏肓,而林三不忍瞧得母親吃苦,遂從藥鋪賒了不少的藥,勉強為其母親續著命。但如此作為,卻哪是如他一個貧苦之家受得起的,短短半月,林三便欠了藥鋪不少銀子。
早前,藥鋪派人來討債,林三央求再拖欠幾日。
可人藥鋪如何能依,這不,就請了一些地痞過來要債,逼得林三實在沒有辦法。我一去,便見他連連道歉,就差跪地央求了。
“他欠了多少錢?”
我作為一個旁觀者,忽然問出了這一句話。
頓時,幾個地痞目光全都彙聚了過來。其中一個緊緊瞧著我,在弄不清我來意為何的情況下,倒也隻是橫了一眼,反問我道:
“怎地?你卻想替他出頭?”
“嗯哼。”
我再度哼了一聲,抱著酒壇笑而不語。
這時,那群地痞中似有見過我的,想是我初入餘家莊時被人瞧了見,知道我來曆不凡,遂扯了扯那個為首的衣袖,眸中似在示意著什麼。很快,那為首的地痞放開林三正過了身來,看著門口石階下的我。
“我看你身份不凡,零頭便算了,一百兩!”
“嘩!”
這句話說出來,周圍圍觀的人們傳出一片嘩然。
一百兩可不是小數目,任誰也知道,即便半個月來用再名貴的藥來養著,也絕對花不了三百兩。除非,是借了賭場的高利貸還差不多。
我輕聲一笑。
這些家夥,想必就是按高利貸來收債的了。
這些個規矩我自然知道。商家沒有能力收債的情況下,便會拜托這些地痞們來收,他們請人花的錢當然不能自家出,所以,不就出在林三的身上了麼。
這個倒黴蛋!
我心中歎了一聲,暫時沒理會那些人,隻在他們的注視下走上前去。這叫林三的年紀不大,似乎還比我小上一些,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老實人,他見我向他走來,知曉我似有幫他的意思,遂眸中有些感激之色。
但我又看出,他似乎又並不想接受我的施舍。
放在演義中,這樣的人,大多會被說是不失為一個好漢。
隻是好漢大多是落魄的。
“你與我說,可是欠了他們一百兩?”
我問林三,視周圍的地痞如不見,讓他告訴我實情。
隨即,林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圍來者不善的一群人,最終咬了咬牙,卻與我說,他隻欠了藥鋪的三十多兩藥錢,根本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多。
“再過幾日我會想辦法還上,但要一百兩,我如何也拿不出來。”
他回答說,言語中滿是無奈。
聽完,我問他:
“三十兩?要我說,三十兩卻也是你能拿得出來的麼?你因為你母親大人的病,全家欠下這麼多債,命也還救不回來,反而讓你母親看著你吃苦。如此,你的孝心又從何來?老弟,有時候,人承受不了這麼重的擔子。”
我說著,周圍的看客,也全都認同這個說法。
說不好聽點,林三家中那老母親,還不如讓她就此撒手而去的好。一來,免得老人家遭受病魔纏身的苦;二來,林三的負擔也不會這般沉重。
要知道,當年我們在京城的那間鋪子,一個月的純利潤也才四五十兩銀子。放在林三這麼一個貧苦之家,可不是拚了一輩子才能賺得回來?
林三除了盡孝,卻沒有別的了麼?
顯然不是!
然而林三卻十分的倔強,他仰頭看著我,說:
“那我又如何能看著母親病死?”
“呼!”
我歎了口氣,沒有說話,隨後卻是看著他點了點頭。
林三,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