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豔陽。
青州城人來人往,忙碌之中,又有幾分閑逸。
那不知名的巷子裏,陽光懶洋洋地灑下,一片明媚。但,卻又在這樣的明媚之中,隱藏著許多陰暗的角落。那一座偏僻的四合院裏,麵朝北麵的那間屋子,照射不進絲毫的陽光,昏暗中,還有幾分秋後的陰冷。
“喲!你可算來了!”
迎麵而來,那妖嬈的婦人毫不客氣地把我拉入屋中。
與早間比起來,此刻的她似乎心情好上了許多,仿佛人逢喜事精神爽,濃妝豔抹之下,滿是笑容。我倒不知,她是遇見了什麼喜事。
“果然金牌殺手就是不一樣,倒讓老娘刮目相看了。”
婦人笑道,我不知她是何意。
“什麼意思?”
我麵色如踏入院中時的一般陰沉,嗓音有些不自如地問她。
“喲?還裝呢?這殺完人趕緊拿錢跑路的殺手我見得多了,但像你這樣,在殺完人後反而把人送去官府報案的,老娘倒是第一次見識。”
婦人繼續笑著,我看得出,她對我有了一些佩服。
隻是這佩服,卻從何而來?
我心一沉。她說的並沒錯,我發現那賀老爺被人殺死之後,的確第一個報了官,往往發現凶案報官的人幾乎不太可能會是凶手,所以那些個青州府的捕快並沒有找我麻煩。試想,誰殺完人的第一個反應,不是先逃?
當然,我不是凶手,所以我自然不會逃。
如此,我才一路來到了這裏。
原來,那婦人以為我是惡人先告狀,假裝發現凶案的人以此來逃避罪責。有這般心智的不愧為金牌殺手,她大概是這般以為,才對我產生的佩服。
她以為,是我殺了賀老爺?
“……”
一時,我沒有言語,自不想與這婦人解釋太多。
隨後婦人不知從何處取來了一個包袱,看著沉甸甸的,許是一大袋銀子,直接遞到我的麵前,然後笑嘻嘻地與我說,這是我的報酬。
“這裏是四千五百兩銀子,傭金我已抽了出去。你們這些人,有的喜歡銀子實在有的喜歡銀票安全,我摸不準你是哪種,索性就換銀子了。”
她說著,臉上的笑意更甚。
這時我也才知道,她為何會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五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僅僅因為我的到來,半日時間,就為她帶來了如此巨大的利潤,她又如何能不喜?怪不得,對我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
我稍一猶豫,但還是接下了銀子。
我來這裏的本意,其實是為了來問她還有什麼別的殺手也盯上這一單的。因為我始終不知道賀老爺與什麼人結了仇,更不知道在溪邊殺了他的人究竟是誰,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有可能與我同時盯上這一單的殺手。
……同行。
但此刻來看,似乎又不是那般的了。
否則,這婦人如何會把銀子給我?所以隻可能是我一個人接過這一單。
那,不是圖財的殺手同行,凶手卻又會是誰呢?
……
我想起那個白袍女人。
因為思來想去,也隻有她殺人的可能性最大。
不止如此,發現賀老爺的屍體時,我還發現他身上的刀傷與昨日趙鏢頭受到的刀傷是一模一樣的。那種劍棱口較厚,中原很少見,而且留下的創口也極難愈合,是十分好辨認的。我也確定,我絕對不可能會分辨錯誤。
如此說來的話……
莫非殺賀老爺的與刺殺趙鏢頭的,是同一個人?
盡管我明顯瞧出當日刺殺趙捕頭的那人是個男的,但早間那人寬鬆的白袍之下,我也並不能確定對方就是一個女子。隻是我以為而已。
作為殺手,我知道做這些偽裝極其容易。
“那……”
我一咬牙,心頭已是亂成了一團麻。
這兩日來接連不斷發生的這些事情,也許有關聯也許又無關聯,讓我理不清任何的頭緒。更要命的,它們還接連不斷地發生在我的身邊。
當然,賀老爺的死,與我並無多大的關係。
說起來,我也用不著因此而自責,更不用煩惱。至少,我在他被人殺害之後,還及時地替他報了官。所以,我才帶著幾分勉強的心安,接下了那本不屬於我的報酬,因為,趙鏢頭那邊的事情,顯然對我來說要更加的重要。
盡管,接下了銀子我就難逃其咎。
但,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從四合院出來,路過衙門時,正見得捕快們把賀老爺的屍體運了回來,蒙著一層白紗,頗為淒愴。眼見如此,我也隻能對其投去了一個眼神,帶著幾分愧疚和感激,然後,提著那些並不幹淨的銀子,朝著醫館快步走去。
假如趙鏢頭那邊安然無恙,若得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