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禎年間。
從一扇破爛大門走出來的柯無善望著街上的人來人往,又回頭看了看身後這破敗的屋院,他不禁拂了拂衣袖,搖頭歎氣地往街上走去。
這家人實在太窮,幾天前他就無意中知道這戶人家是兩位孤寡老人,前些年遼東打起了仗,他們的兒子在朝廷征兵時毅然地上了前線,可多少年過去了,他們的兒子依舊沒有回來,隻剩下這兩位老人苟延殘喘。
看著兩位因為無錢治病而躺在床上呻吟悲苦無依的老人,柯無善青筋泛起血氣上湧,他真的很想跑到縣衙將那位坐在大堂老爺椅上的縣老爺揪到這兩位老人的麵前,問問他朝廷怎可如此對待烈士遺老?!
可冷靜下來的柯無善,卻隻能強壓下心中的忿忿不平,他就是一個普通平民,是一個連考三次鄉試都沒有過的窮酸文人,若不是好心的雲老爺收留,自己能不能養活自己都是一個問題,又憑什麼去幫助別人?
想到這裏,他不由悲從心來,神色萎頓地將自己剛從雲家所領的五兩月月俸,全數放在那張下麵鋪著厚厚稻草的烏黑色床單上,讓他們能去治病。
柯無善世居太行山脈下一座小鎮中,恰在這個各處起義不斷戰爭連連的年代,他自幼好學識,有為國家出力的大誌,沒想到後來他卻屢次應試不弟,正逢生活不能自給時,當地鄉紳雲老爺看中他,於是,他憑著一手好文章,就在雲家做起了文案。
即便不能出仕為國效力,名為無善的他卻屬一個心地大善之人,隻要他身上還有一文,就會盡力幫襯老幼病殘孤寡老人。
柯無善在人潮中擠著前進,街道兩邊吵雜的吆喝叫賣聲不斷的傳入他的耳朵,這會天上的太陽發出的強光已經將他曬的有些恍忽。他本就是一個文人,從小身子就不免有些贏弱,大夫也曾告誡他不要輕易動怒,可他因為剛剛對朝廷不滿的激動,這會身子已經有些發虛。
“纖兒肯定等得有些急了吧。”柯無善伸手往懷裏一摸,像是觸到了什麼,臉上噓了一口氣後露出了一個微笑,想到前方正等著他的那張美麗容顏,他又使勁咬了咬牙,提了提精神往前走去。懷裏那是他存了幾個月的錢才買到的一根發簪,平常自己呆在雲府並沒有多少時間陪著纖兒,這個就當送給她的禮物了吧。
因為柯無善的行善之名遠傳百裏,鄉裏坊間對他盡是一片讚言,所以也有不少未出閣的女子喜歡他這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其中就有這個名為纖兒的鄉下姑娘,在柯無善與她多次相處後她的純真也打動了柯無善,於是兩人開始攜手相依。
“再過兩天就要與纖兒正式成親了,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廟會......”他倆也是為了趕趕這節日的喜慶,才在婚前準備的繁忙中抽出時間出來遊玩。
一個窈窕身姿突然出現在流著大汗的柯無善的眼裏,那一樹被微風輕輕拂過的柳枝下,明眸流轉間顧盼生輝的她身著白衣站在樹蔭裏,與烏發蟬鬢相互映襯,一臉地純真可愛,低著頭玩弄著手裏的一個泥人,待屏氣凝神的柯無善走得近了,才發現那個泥人赫然便是他自己。
柯無善伸手將她圈在懷裏,在剛開始使勁掙紮的她聞到那股熟悉味道便不再動彈後,在她耳邊低語打趣道,“纖兒,這個泥人怎麼這麼像為夫呢?”
纖兒聞言後一臉羞紅,扭身不依道,“才怪,這是個大壞蛋,哼!”頓了一頓後,輕聲道,“他騙走了纖兒的心,你說他壞還是不壞?”
感動的柯無善將纖兒扳轉到身前,凝視著她那雙星眸,喃喃道,“纖兒,讓他騙你一輩子,可好?”自己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能得到纖兒這樣好女子的青昧,怎可不好好珍惜。
纖兒閉上眼睛滿臉幸福地依偎在柯無善瘦弱的懷抱裏,如夢囈般輕語,“嗯。”
正在甜蜜中的兩人沒有發現遠處有一道淫褻的目光盯著纖兒那曼妙的身體,直到兩人被一眾滿臉猙獰的人圍住,他們才有些迷茫的望著他們。
“喲,原來是你小子啊,在這幹嘛呢?”圍著柯無善與纖兒的人群突然兩分,走出一個頭戴髻冠卻麵色臘黃的青年,對著兩人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