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繼續想下去,闔了眼眸開口,語氣清清淡淡的,
“挽挽,現在幾點了?”
溫挽看了看手腕上和江祁同款的白色情侶表,
“嗯……九點剛過一會兒。”
真的是白天嗎?
剛睜眼時,他以為是自己躺久了,突然接受光線刺激有些暈才會看不到。
可他等了這麼久,入目仍是一片漆黑。
所以他是真的瞎了是麼?
理智告訴他,現在最好的辦法是讓醫生來檢查一下。
可那樣溫挽會擔心的吧,她明天還有麵試。
他不是不知道溫氏的麵試對她來說多重要。
溫挽都以為他是睡著了,卻聽見他有些喑啞的嗓音傳來,
“挽挽,溫氏集團通知你明天去麵試。”
她垂眸看他身上插著的管子,都這樣了還在關心她嗎?
鼻頭酸酸的,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挽挽……對不起……我把你的投訴書弄丟了……”
說了太多的話有些吃力,他的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
“沒事的,阿祁,你能回來就很好了。我不去麵試了,我一直在這兒陪著你,溫氏哪有你重要。”
她是想抱緊他的,卻又生怕一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口,兩隻手有些尷尬垂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這是江祁第一次聽溫挽這樣對她說話。
在印象裏,她是溫淡的性子,她慢熱型的性格一般是不會說出這種煽情的話的。
他猜想溫挽是受過情傷,也沒敢問過。
也慶幸老天讓他在那個時間遇到她,可以一點一點焐化她心底的堅冰。
“挽挽……遇見你……好幸運……我真的……想……一直……陪著你。”
“好好好,我也會一直陪著你,你現在累了,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
“不用……休息……我……想聽……挽挽……讀書”
“好,那你不要說話了,我給你念泰戈爾的詩好不好?”
江祁躺在病床上,聽著女孩清脆的聲音飄灑在病房的每一個角落。
“‘What language is thine,O sea?’
‘The langage of eternal question.’
‘What language is the answer,O sky?’
‘The langage of eternal silence.’”
“……”
他近似貪婪的聽著,隻覺得溫挽的聲音是這樣好聽。
他是那麼想記在心裏的啊。
就像她的臉一樣,以後無論到了什麼地步,他總是能記得她的,即使……他以後會失明。
可他怎麼舍得拖累她啊。
以後他再也沒辦法起床給溫挽做早餐了,再也沒辦法去陪溫挽賞遍春夏秋冬四季的變換,甚至……都不敢保證她會不會受欺負。
他已經差不多是一個廢人了,可挽挽不是啊。
他隻盼著時光慢些,慢一些。
他的挽挽這樣嬌氣,他怎舍得讓她洗手作羹湯。
他的挽挽又是這樣優秀,總是會有個身體健全的人會接替他的位置來照顧她,連帶著他的那份愛一並給她。
那時候啊,他不僅僅是看不見挽挽的臉了,連聲音都會聽不到了。
他會離開溫挽,可他是多想在這有限的時間裏多聽聽溫挽的聲音啊。
他知道這或許是自己未來無數日子的慰藉。
他的挽挽,聲音輕柔的,在為他一個人,讀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