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你來了——”棺無材突然看到棗樹下有個人,像極了父親的樣子,癡迷的喊了一聲。
他掙紮著起身,忽然發現,全身竟不能動彈,唯有一顆腦袋撕心裂肺的。
掙紮良久,依舊不能起身,棺無材堅持不懈,想要去棗樹下。
黑死人極力的扶他起身,可依舊於事無補,沒有用的,棺無材已經全身癱瘓不遂。
沒多久,他腦子清醒了過來,原來棗樹下根本就沒有人,一切隻是泡沫幻影而已。
“黑死人,你倒是用力啊,我要起來!”棺無材撕心裂肺的喊著,他不敢想象,這樣癱瘓了,就連死了都爬不到棺材裏麵,這樣還有何意義。
黑死人前爪子推著他的腦袋,後腿奮力一蹬,屁股肉都鼓起了,就是沒扶起他。
心有不甘,又換了一個姿勢,黑死人叼著他的手臂,拽啊拽,此時的力氣好像泥牛入海。
這時,棺蛇過來了,有著無比的憂傷,他隻那麼輕輕的一卷,就把棺無材扶起來,靠在了門檻上半坐著。
棺無材眼神黯淡,道了聲謝,棺蛇感動了,默默的爬向遠方,默默的哭泣。
他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頭部以下全失去了知覺,隻有那苦澀的笑,道盡了此時的心情。
想我棺無材,準天師執位之級,一生做棺百具,行善無數,落得如此下場,一切都是命啊!
嗬嗬,他心中笑了,祖宗先人,你們倒是開眼啊,不佑你子孫後代,談何供奉。
他搖了搖頭,有無盡的悲傷,此時他很想睡一覺,累了,是累了,不想再與命鬥爭了。
“老棺,助一臂之力,我想睡覺!”棺無材對遠處的棺蛇喊到,好像這一切,都不是它造成的。
黑死人汪汪大叫,死活不讓棺蛇靠近,它恨透了棺蛇,要和棺蛇絕交!
“黑死人,沒事,老棺也不是有意要咬的,至少我還活著!”
……
內房之中,一片幽暗,那一張用了數十年的床上躺著棺無材的身子,蓋著一張灰色的被子,這是母親親手給自己縫製的,用了十多年了。
“棺蛇,你就現在堂屋呆在,棺家很適合棺蛇一類居住,就不要出去嚇人了。”
棺無材在黑暗中靜靜地說,還不忘叫它把蛇蛋取進來,放在靈位的木盒下,那裏有助於蛇蛋的孵化。
隨後,他又對床上的黑死人說:“老黑,記得看住棺家,外麵的藥煮成漿了再叫我,不管能不能治好,都要試一試,我先睡一下。”
黑死人用毛茸茸的耳朵蹭他臉龐,久久不願離去,還是希望棺無材不要睡,如果一睡不醒……
哎,棺無材心中歎了一口氣,這種通靈太過人性化的狗太了解我了,此種情義大於天。
最後,黑死人看著棺無材睡下,才慢慢的退下床,不敢弄出一點聲響,生怕驚醒了他。
黑夜來臨了,黑死人還是守護在砂鍋前,火變小了,就添加了一點火柴,繼續燉著。
讓人完全想不到還有這麼一隻狗,簡直就是絕無僅有,能夠做到和人一般,甚至更好。
常人見了都不敢相信,看此狗,不枉此生一遭,得此狗得天下!
真如棺無材所算計,趙千金這一去就再沒有回來過,想必真是被家人困在了家裏頭,準備著明天婚嫁一事。
八墓村的夜有時平靜,像今晚,就很熱鬧,這一天原來是墓年節,十年一遭。
墓年節,每家每戶都得燒香請祖,在家中吃一頓好的,然後小孩子還可以提著燈籠去墓水河放墓年燈。
家家熱鬧家家喜,隻有棺家無悲無塞,沉浸在黑暗中,隻有棗樹下的火柴點綴。
自棺無材石山深處一遭後,名聲便大躁,不到一日,就傳遍了方圓百裏,甚至更遠。
都說遙遠的八墓村裏出現了一位天師,他無所不能,什麼病都治得好,什麼鬼都抓得了!
還能在地獄和閻王小酌兩杯,然後踏空而歸,五色雲彩籠罩於他。
一傳十,十傳百,傳的更神乎,傳的驚天動地,人性如此罷了,不免驚動了一些大人物……
以至於後來的八墓村不再寧靜,鬧的不可開交,棺無材不得不挺身而出,這是天命所至。
二日淩晨,天灰蒙蒙的一片,很是死寂。
棺無材從噩夢中驚醒,全身濕透,嘴唇幹澀,眼睛盯在窗戶邊,他聽到一聲察不可聞的聲響。
“是誰!”他喊了一句,神經緊繃著,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窗戶是一些木條架打造,雕龍畫鳳,貼著一層古老的砂紙,有那麼點透明。
似乎,在外麵有一個灰色的影子,棺無材喊了一句後,那影子消失不見,聲響也卻之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