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又在發牢騷呀!”愛玉神采飛躍的跑了進來插言說道。

“你今天什麼事這樣高興呀?”美玲回頭向愛玉說。

“我天天都是這樣,也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

“你到底是個深心人,喜怒哀樂不形於色!”阿憨又放起大炮來。

“哼,什麼話到了你這小鬼嘴裏就這樣毫無遮攔!”梅麗笑著擰著阿憨的嘴巴子說,大家都不禁望著阿憨發笑。

第一課的鍾聲打過了,愛玉、梅麗都去上課,辦公室裏隻剩下美玲、幼芬和阿憨。這時美玲望著她倆的影子去遠了,便悄悄的笑道:“這兩個都是傻瓜,王簡直就是拿她們耍著玩,在梅麗麵前,就說梅麗好,在愛玉麵前就說愛玉好,背了他們倆和老伍他們就說:‘這些老處女,我可不敢領教,不過她們追得緊,不得不應付應付,’你說這種話叫梅麗和愛玉聽見了要不要活活氣死!”

“這些男人真不是好東西,我們叫梅麗她們不要睬他吧,免得他爛嚼舌根!”幼芬天真地說。

“那你簡直比我老憨還憨,她倆可會相信你的話?沒得惹她們兩邊都罵你!”阿憨很有經驗似的說。

幼芬點頭笑道:“你的話不錯,我們不管他們三七廿一,冷眼看熱鬧好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梅麗拿著一封信,滿臉怒氣的罵道:“什麼該死的東西,他竟騙了我好幾個月,現在他的情人找得來,他倒也撇得清,竟替我介紹起別人來,誰希罕他,難道我家裏就沒有男人們,他們就沒有朋友可介紹,一定要他這死不了的東西多管閑事!”

“喂!這算什麼,那個又得罪了你呀!”阿憨找著碰釘子,梅麗睬都不睬她,便飯也不吃的走了。

愛玉卻鎮靜得若無其事般的說道:“美玲,密司特王要訂婚了,你知道嗎?他的愛人已經從美國回來了。”

“哦,這個我倒沒有聽說,……這就難怪梅麗剛才那麼痛心了。”

“本來是自己傻瓜嘛,……所以我再也不上他的當。”愛玉裝出得意的樣子說。

阿憨向著幼芬微笑,她簡直又要放大炮了,幸喜幼芬攔住她道:“你不要又發神經病呀,”阿憨點點頭,到底伏著她的耳朵說道:“她是啞子吃黃連,有苦不能言罷了。”一陣格格的大笑後,阿憨便揚長而去。

梅麗這幾天是意外的沉默,愛玉悄悄的議論道:“你們看梅麗正害Lovesick,你們快替她想個法子吧。”

“夫子莫非自道嗎?”阿憨又憨頭憨腦的釘上這麼一句,使愛玉笑不得哭不得,隻聽見不約而同幾聲“小鬼,小鬼”向著阿憨,阿憨依然笑嘻嘻的對付她們。

時間把一切的糾紛解決了,在王先生結婚後的兩個月,梅麗和愛玉也都有了新前途,這一段春愁也就告了結束。

秋光中的西湖我像是負重的駱駝般,終日不知所謂的向前奔走著;突然心血來潮,覺得這種不能喘氣的生涯,不容再繼續了,因此便決定到西湖去,略事休息。

在匆忙中上了瀘杭的火車;同行的有朱王二女士和建,我們相對默然的坐著,不久車身蠕蠕而動了,我不禁歎了一口氣道:

“居然離開了上海。”

“這有什麼奇怪,想去便去了!”建似乎不以我多感慨的態度為然。

查票的人來了,建從洋服的小袋裏掏出了四張來回票,同時還帶出一張小紙頭來,我撿起來看見上麵寫著:“到杭州:第一大吃而特吃,大玩而特玩……”真滑稽,這種大計劃也值得大寫而特寫;我這樣說著遞給朱王二女士看,她們也不禁哈哈大笑了。

車到嘉興時,天已大黑,我們肚子都有些餓了,但火車上的大菜既貴又不好吃,我便提議吃茶葉蛋,便想叫茶房去買,他好像覺得我們太吝嗇,坐二等車至少也應當吃一碗火腿炒飯,所以他冷笑道:“要到三等車裏才買得到。”說著他便一溜煙跑了。

“這家夥真可惡!”建憤怒的說著,最後他隻得自己跑到三等車去買了來,吃茶葉蛋我是拿手,一口氣吃了四個半,還覺得肚子裏空無所有,不過當我伸手拿第五個蛋時,被建一把奪了去一麵滿怒道:“你這個人真不懂事,吃那麼許多,等些時又要鬧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