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紅線突明
陸雪琪對於緣修是什麼樣的一種感情,她自己從來沒有去想過。隻是最初幾次,緣修給她的印象是破小孩一枚,且厚顏無恥、自戀、口誤遮攔、毒舌、損人一定要損到底。
漸漸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從何時起,緣修總是喜歡纏著她。按她冷清的性子是不會去在意這個人,但卻偏偏在意了。喜歡緣修粘著她的感覺,喜歡緣修在她身邊時那種安心感,淡淡的,環繞著周身。空桑山眼睜睜看她落下深淵時的突然驚慌,流波山再次相見時她自己也說不清複雜心情。而今,失蹤後的第三天,突然回來人,明明一身傷痕累累,明明已經快要連支撐身體的力氣都沒有了,卻仍然是笑著和她說“我回來了。”
陸雪琪刹那間朦朧了視線,伴隨著心尖的疼還有心酸。眼前的孩子,她記憶力的人從未如此狼狽。彎腰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怕手上的氣力大了,痛了緣修。緣修笑著看著向她伸手的陸雪琪,輕輕搖頭,抬起手指了指跪在大殿中央的張小凡。
嘴唇開合,卻是無聲,但陸雪琪懂了那句話“陸師姐,想不想知道不能被青雲所掌控的人,會被怎麼養?”陸雪琪愣了一下,這問題來的如此突然。緣修勾了勾嘴角,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笑道:“陸師姐來這裏。”
陸雪琪慢慢直起腰,看了緣修一眼,緣修仍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她歎了一口氣,站在了緣修的右手邊。道玄真人在他的掌門寶座上,臉色忽明忽暗,眼睛總是刻意避開緣修看去的視線。大殿上一時寂靜無聲,緣修的突然出現打斷了這場審判。
緣修眼睛左轉轉,右動動,將眾人各異表情盡收眼底。心底嗤笑一聲,對著道玄真人挑了挑眉,道:“掌門師伯怎麼停下了,不是正到精彩之處麼?繼續啊,別因為我這小小無名的青雲弟子一名斷了您的審判大業。”
她話語間句句帶刺,字字如刀。道玄真人被她一句說得麵色青青白白,奇怪的是竟也沒有人出來指她無禮放肆。道玄真人麵部肌肉抖動,微微低眼看了看跪著的張小凡,嘴唇抖動,終於開口,道:“張小凡,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可有話要說?”
張小凡額頭之上隱隱冒出汗珠,眼下形勢惡劣。縱使緣修出現的一刹那,他也沒有想過自身的形勢會得到緩解。張小凡在青雲門中多年,耳濡目染,深正道之中對刺探他門秘傳真發的忌諱。若果真說出來,他自己是何下場尚未可知,普智已然是入土多年,此番說出,普智不但名譽受損,怕是屍骨也不得安寧了。何況這事他也本就鐵了心,死也不說。
道玄眼看著張小凡在聽了自己的問話之後,臉上神色陰晴不定,額上雖有汗珠,但竟仍是始終未發一言。道玄真人就這樣看著張小凡,忽然“砰!”的一聲大響,眾人驚駭。道玄真人仿佛終於失去了耐心,霍然站起。緣修看著道玄真人,玩味的笑了笑,左手手肘抵在大腿上,手掌托著下巴,輕聲道:“哼嗯?真有趣!”
陸雪琪耳朵動了動,撇頭低眼看了緣修一眼,輕皺眉頭,道:“惜安,你、、、、、、、”緣修歪過腦袋,看著陸雪琪,豎起另一隻手的食指在嘴前,道:“噓!師姐,看戲要緊。”說完正回自己的腦袋,盯著道玄和張小凡。
隻見道玄真人手指張小凡,憤怒不已“孽障,當年我看你身世可憐,將你收留在青雲門中,不料卻是養虎為患!”張小凡身子搖了一搖,抬起頭來,張大了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道玄真人麵色如冰如霜,寒聲道:“今日若不除去你這個孽障,我青雲門如何向天下正道交代?也罷,就讓我成全了你這……”眾人失色,田不易霍然站了起來,站在諸家師長身後的宋大仁、田靈兒、林驚羽等人臉色都刷的白了,饒是站在緣修身旁的陸雪琪也臉色微變。
此時坐在旁邊的天音寺普泓神僧,也仿佛隱隱有些不忍,向道玄低聲道:“道玄師兄,這個是不是再斟酌、、、、、、”道玄哼了一聲,冷然道:“這孽障身懷魔教邪物,又犯我正道大忌,罪孽深重,”說著順手拿起放在茶幾上的燒火棍,道:“今日就讓你死在自己這魔教邪物之下……”
道玄真人說完這句話,緣修咧嘴笑了起來。道玄瞥見緣修的笑容,伸起的手臂忽然頓了一下,不過眨眼的時間,繼續想張小凡伸去。田不易站在那裏麵色鐵青,似是有話要說,殿內的青雲弟子也亂作一團。
大殿之上,眼看就要有人血濺五步。
“呀!”突然,一聲大呼,震懾全場。驚駭之中,赫然竟是道玄真人身子劇顫,怒吼一聲,將燒火棍扔了出來,如被燙手一般。那燒火棍在空中劃過一道黑影,掉在地上,噹噹噹反彈幾下,竟是滾到了張小凡的身前。也就在這個時候,眾人看到燒火棍上,飛起了一道黑影,片刻之後停頓在半空之中,發出吱吱怪聲。那是手掌一般大小的異種蜈蚣,色彩絢麗,尾部竟有七條分岔。此刻震動飛起,搖頭擺尾,模樣驕橫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