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都認為冬天是個足夠安全的季節。因為這時候所有的心機、悲傷、殘忍都被冰封,大家隻顧著防禦身體的寒冷,盲目地找尋著一切能使自己溫暖起來的東西,沒有時間去理會積累了一年多的辛酸和哀慟。大人們總說我們是無病呻吟故作姿態的一代,隻有我們自己知道這所謂的矯揉造作裏有多少成長的離散、愛與背叛。
當無數的虛偽、詭計、惶恐和心疼在這個季節裏開始漫長的冬眠。他們積蓄起水分,營養和足以支撐起迅速生長的能量,在第二年溫暖的陽光和明媚的青春時光裏生根發芽,從小種粒搖晃成參天大樹。所有麻木了自我的人都必定在它的樹蔭裏沉陷,頹敗,死亡。
於是冬天,成了最危險的季節,而夏天,是他們融成黑色汪洋的盛季。
時間邁開一大步來到城市的某一個角落,他彎下腰睜大眼睛看著房間裏的人。黑暗的小房間裏,譚顯光著臂膀右側著身體睡覺。耳朵裏不斷傳來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的聲音。他不耐煩地拿過手機,摁下了接聽鍵。
學校裏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隻是隨處都可以聽見關於簡僅僅的話題。付雛班上的數學老師換成了一個年輕的男老師,簡僅僅依然在這個班上課學習,什麼處分都沒有。
這件事情以後簡僅僅似乎有了一點點的改變。她會主動對付雛微笑,對別人卻依然是冷若冰霜。在外人看來,始終如同冰山一樣的簡僅僅好像在付雛的麵前融化了積雪般變得溫柔可人。日子不緊不慢地過,時間搖頭晃腦著繼續行走。
4月26號那天正好是星期六。付雛和劉年想給黎蕞爾一個驚喜,一整天都不曾現身。黎蕞爾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仍然可以想到他們的用意,自己也樂得假裝不知情。
黎蕞爾的生日如期而至。付雛和劉年在他們居住的樓棟的天台上用蠟燭擺了一顆心,在心的中間,璀璨的“17”數字字樣的煙火齊放。劉年端著蛋糕,付雛在他身後很近的距離,他們一起慢慢地走向蕞爾,唱著生日快樂歌。
BOBO發型的女生合上手掌閉起眼,在燭光的前麵默許下心中的願望,然後和他們一起吹滅生日蠟燭。微風起,他們唇角的笑意飄散在空氣中,成了一種涼薄的幸福。
付雛拿出一枚尾戒戴在黎蕞爾的右手小指上,然後伸出自己的左手小指,尾戒上沒有任何繁雜的圖紋,她勾住黎蕞爾的小指巧笑嫣然:“太複雜的尾戒不適合我們,無論如何我們始終都要做簡單和善良的孩子。就像這個戒指。蕞爾,我們的友誼萬歲,十七歲生日快樂。”
劉年遞給黎蕞爾的木製盒子,標準溫和的微笑:“打開看看。”黎蕞爾接過來也用同樣溫和聲音說:“謝謝。”然後她打開盒子,看見裏麵疊的整整齊齊的一方白色手絹。
手絹上用黑色絲線繡著歪歪扭扭的字樣:黎蕞爾,付小雛。與其說是繡不如說是縫上去的。黎蕞爾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劉年年輕的臉,而劉年尷尬地笑笑:“搞了一個星期,我自己弄的。別嫌棄啊。嗬嗬”,他伸出手拍了拍麵前女生的肩膀,一萬分的誠懇,“黎蕞爾,生日快樂。”
黎蕞爾驚喜得說不出話來,她安靜地看著麵前的兩個人,輕輕吸了吸鼻子,用手一點都不溫柔地摸了一把自己的眼眶,卻還是有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裏掉出來。她把劉年送的禮物抱在懷裏,笑著流淚,笑著說話,笑著問他們:“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懷裏掖著精致的木製盒子,右手小指上戴著一枚光亮的戒指,她的眼睛在夜色裏異常閃耀。黎蕞爾的眼神穿過付雛和劉年,遙望他們身後的夜空,她想象著自己走後付雛也許依然可以過得很好,對他們綻放出最美麗的笑臉,不留遺憾、放心而絕望,如同開到極致的花,細膩而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