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二年,八月,西北邊疆大捷。高巍率領禁軍班師回朝,皇帝帶領百官於永德門外親迎。
曆來軍隊從長安的永勝門出,從永德門歸,圖個好兆頭。出征的盼勝利,回朝的為德馨。邵安還記得當年和哥哥一起從永勝門出征,可惜卻沒能從永德門回來。如今哥哥即將就能從此門歸來,也算了他一樁心事。
正想著,忽聞熟悉的號角聲傳來,城門開啟,寫著“高”字的帥旗飄揚,映入眾人眼簾。大軍已至,整個都城,在這一刹那間肅穆下來。
邵安看向遠方,軍隊整齊有序的進入長安。人影憧憧,那麼多士兵,卻都是陌生的麵孔。而曾經的同袍,已埋骨沙場。
高巍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端。隨後是幾位副將,再後麵是騎兵、步兵。邵安在人群中急急巡視搜索,可卻未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哥哥,竟不在隊中?
高巍下馬,上台叩拜。皇帝親扶,拜高巍樞密使,掌兵馬大權,朝野震驚。
樞密使乃樞密院長官,官居正一品,掌管軍事。且樞密院與中書省並稱“二府”,分領軍、政二權。
但由於本朝重文輕武,一直以丞相總領百官,樞密使向來是空缺不置。此次高巍居此重位,惹得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邵安此刻的心思不在爭權奪利上,他好不容易捱到犒賞完三軍,想著在宮宴上能得空問問高將軍。可官員們紛紛與高巍套近乎,搞得邵安插不上話,在一旁生悶氣。
與邵安一樣生氣的還有一人,那便是本朝權傾一時的丞相廖鴻煊。皇上這回大封高巍的含義不言而喻。畢竟樞密使的權位,是能與丞相分庭抗禮的。這才剛除完了晉王黨的勢力,皇帝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清除太|子|黨了。
廖鴻煊冷笑一聲,真沒想到皇帝動作如此快。剛**時還拉攏自己,共同對付晉王黨。現如今就要兔死狗烹了。
高巍被敬酒的團團纏住,灌得醉醺醺的。好不容易一輪喝畢,高巍出去解手,邵安急忙起身緊隨其後。
高巍雖然醉了,但還是敏銳的發覺身後有人跟蹤,故意拐進假山背麵,待邵安一入假山,立馬掐住他脖子,喝道:“什麼人?幹嘛跟蹤?”
“高將軍,不認得下官了?”
高巍喝的有點暈,迷迷糊糊的看向來人,覺得那麼眼熟,手上力道慢慢鬆了。他眨眨眼睛細看,認出來人,沒好氣的說:“原來是你!你化成灰,我也認得。”
邵安明白他是怪自己當年的事,故不與其計較,隻問他:“我哥呢?”
“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應該被流放嗎?”高巍已是神誌不清了,說話稀裏糊塗,“你還好意思問你哥,他差點被你害死了。”
“我哥在哪裏?”
高巍依舊答非所問:“哦,想起來了。你從黔州回來了,還當官了。聽皇上說,你現在叫邵珺義,就是那擾亂長安一潭池水的……邵珺義。”
“我哥,他在哪裏!”
高巍繼續顛三倒四說著,“在軍中攪得人不得安寧,在朝中仍是。李洪義他失憶了,記不得你了。這樣多好,你就不會走進他生命中,擾亂他的人生了。”
“你什麼意思?”邵安聞言怒道。
“你哥他現在過得很好,你不要騷擾他。”
“你的意思是,不想讓他恢複記憶?”
高巍說道:“也許,忘記才是最好的。”
“好與不好,不由你定。”邵安見似有宮中侍衛巡邏,不想引人注意,克製住自己,壓低聲音問道:“再問一遍,他在哪?”
“我不會讓你見到他的,死了這條心吧。”高巍輕蔑的看著邵安,一字一頓道,“因為,你不配。”
邵安在激憤中一口唾在高巍麵上。
“混賬東西!”高巍揮舞著老拳也迎了上去。
高巍武功雖高,可惜醉酒身法不穩。邵安看似文弱,卻也算在軍中練過點的。故二人徒手打架,居然糾纏了許久。
晚宴依舊觥籌交錯,熱鬧非凡。可陳公公收到驚天消息,邵安和高巍居然在打架!
陳公公唯唯諾諾的走到皇帝跟前,“皇上,高將軍和邵大人……打起來了。”
皇帝一怒之下將酒杯狠狠的撂在桌子上,“砰”的一聲,動靜頗大,引得下麵的大臣、侍婢、內監全停下手中的動作,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皇帝當然知道他們二人為何打架,氣則氣,卻不得不粉飾太平。以身體不適為由結束了本次宴會,急忙趕到事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