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虛虛實實環環相扣,曲曲直直計計誅心(1 / 2)

翻過年便是泰安五年,又逢三年一度的大比之年。依照慣例,會試由禮部主持,皇帝指派正副主考官各一名,同考官十八名,甄選天下有才之士。

主考官的人選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正是丞相邵安。由於孫敕是上屆主考,故而此次副主考之位便落在吏部尚書彭源平頭上。至於十八位同考官人選,糅雜了朝中各方勢力,禮部出幾人,吏部出幾人,大理寺出幾人,連禦史台也出了幾人。

比之考官間的勢力爭逐,長安城內蜂擁而至的士子之中,競爭同樣激烈。各個摩拳擦掌,勢要在春闈一決高下,躍入龍門。

三月初九,春闈伊始。

赴考的舉子們早已在貢院門口等候多時,有穿補丁長衫的,有著華服羅衫的;有徒步前來的,有乘轎而來的。但無論貧富貴賤,大家都是來考試的,此刻人人心情忐忑,眾人皆議論紛紛,場麵吵鬧紛雜。

卯時一到,舉子進考場。先在貢院門口排隊登記姓名,以核對身份。然後進去搜身查包袱,為防夾帶。

不知是因為今科舉子們膽子太大,還是因為搜查力度加大,導致而今年的夾帶,似乎要比往年搜出的多。故而有幾十個考生被驅出考場,革除功名。看著那些人哭天喊地的被士兵趕出大門,斯文掃地。這一幕給其餘考生帶來無形的壓力。

邵安聽到查出這麼多舞弊考生,也坐不住了。指示士兵繼續嚴查,並親自去貢院門口看看。結果剛去那就看見一位熟人,還是一位根本不可能出現在考場的熟人。

“那位考生不用檢查了,去叫他過來。”邵安對屬下發話,那人正等待搜身呢,卻被請到了丞相麵前。可惜那人一見邵安的麵,神情大變,絲毫沒有遇見熟人的興奮之情。

邵安當然更沒有什麼興奮之情,甚至沒有和他寒暄,語氣嚴厲的問道:“你可有領卷票①?”

“……有。”那人遲疑片刻,磨磨唧唧的拿出領卷票。

邵安打開,看到上書“某省某地某人執票赴院考試毋遲”等字樣,冷笑一聲道:“本官記得你姓劉,怎麼這上麵改姓張了?”

“在下就是姓張。”那人強嘴,仍然死不承認。這是情理之中的,畢竟替考的懲罰要比夾帶嚴重得多。

“本官的記性沒那麼差,你乃劉詠舟之子劉汝卿。”邵安毫不客氣的揭穿那人的真麵目,而後放緩語氣,諄諄誘導道,“現下左右無人,你可以據實以告。你是替人代考嗎?”

“不是。”劉汝卿見被拆穿,知道掙紮無意,老實交代道,“這上麵的名字確實不是我,但並非為人代考。而是由於家父之案,三代不得科舉,故不得不出此下策。”

本朝規定,犯官之後、娼妓、優伶等不得科舉。這個理由倒說得通,邵安便信了劉汝卿的話。

“領卷票上的名字是誰?”

“此人乃家父故友之子,他多次不第,無心科舉,便給了我他的戶籍,算是給我一個機會。”劉汝卿聲音漸漸低沉,“大人是知道家父的冤屈,能否網開一麵?”

邵安絲毫不為所動,冷漠的說道:“律法上寫的明明白白,有資格參加科舉者,須身家清白、不能冒籍、不能匿喪。”

“大人您心裏清楚,家父沒有通敵。為何您不能通融通融?”

“二者豈可混為一談?”邵安訓斥道,“你若覺得劉詠舟冤枉,可以上書陳冤,為其翻案。但在此之前,你仍是犯官之後,不得科考。”

“然而董疾已死。”劉汝卿失落的說。他自然也想過翻案一事,但無人證物證,想要沉冤得雪,簡直比登天還難。

邵安莫名的輕笑道:“知道內情的並非董疾一人。”

“並非董疾一人?您是說……”劉汝卿驀然抬頭望向邵安,眼中充滿了極為驚異的神色。

邵安點頭,“本官可以為你寫份證詞,你拿此去大理寺鳴冤。不過本屆春闈,你怕是要錯過了。”

“在下明白。在下從沒有到過貢院,更沒有去過刑部大牢。”

果然是一點就透,邵安滿意的笑了笑,提筆一揮,文不加點的寫好了證詞。然後又叮嚀他一次,“記住,一定要去大理寺。”

當時劉汝卿並不懂去大理寺和去刑部有何分別,可等他明白過來後,為時已晚。

考生入場,封鎖貢院。向主考官稟明舞弊人數,缺考人數等事項,然後領取試題。

按例,春闈考九天,分三場,每場三天。首場試四書五經義;次場試論判,論一道,判五道,詔、誥、表內科一道;三場試經史時務策五道。②

簡單的說,第一場從四書五經中出題,旨在測試考生對儒家學說的掌握程度和理解。第二場是為了考察生員判別是非,撰寫各種公文行政地能力。第三場是考察學生古今政事方麵的見地。

這邊考官們確認試卷無誤,便分發試卷,擊鼓鳴鍾,表明春闈正式開始。

那邊考生們正襟危坐,在小隔間內焦急的等待考官發題。等眾考生拿到密封的試卷,拆開閱卷後,所有考生都倒吸一口冷氣,科場中緊張的氣氛達到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