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趕來的路上沒有發現樹林中的道路,但我想,既然這片樹林是蟠龍鎮往西的必經之地,在林中辟出條道路供人往來,也是理所當然。
在周圍小心翼翼地探察片刻之後,我在幾百步遠的北邊發現了一條小道。小道蜿蜒狹窄,覆蓋著一層枯草,靜靜隱蔽在樹林中,像是已被長久廢棄。
我蹲在小道旁,仔細觀察小道上的細微痕跡,細心諦聽樹林中的聲響。
在經過剛才幾個時辰的冷靜思考之後,我知道目前的情勢並不算太糟,至少我們逃跑的行蹤並沒有完全暴露出來。在樹林中等了整整一晚上,竟然沒有聽到任何追兵的風吹草動,這足以使我寬心許多。
說不定追兵們還在蟠龍鎮上逐戶搜查,忙成一團,這也完全合乎情理。但當我一想到那幾個行動敏捷的黑影,還是對宋飛哥的安危深感憂慮。
盡管我對宋飛哥的身手信心滿滿,何況宋飛哥隨身攜帶著六把紅纓飛刀,這幾乎意味著無人可以接近他,但同時遇到五六個武功高手,(鬼知道他們從哪裏冒出來,雖然從出現時機上看,多半是些絕頂捕快,但看那淩厲的步伐和鬼魅的身影,倒更像是江湖刺客。)如果他們善擺陣勢又配合嚴密的話,無論如何都是難纏的敵手。
經過一番觀察,我發現小道中央的枯草明顯有被踩踏過的痕跡。毫無疑問,宋飛哥為了引開那些黑衣人,故意沿著這條小道奔逃。我沒做多想便徑直跟了上去。
在飛奔了百步遠的距離後,我意外發現路邊有一個殷紅的物體,在枯草叢上顯得十分醒目。我收住腳步,上前把它撿起來仔細端詳,發現是個上了紅漆的木塊,漆麵嶄新發亮,細長的木塊一端有被折斷的痕跡。毫無疑問,這是那些黑衣人為後續趕來的追兵刻意留下的標記。
我將木塊放進腰間的口袋裏,隨即想到這個木塊可能是從一支箭杆上折斷下來的一段。上著紅漆的箭杆更可能是官家的配備,如此推算,那些黑影多半是衙內捕快,但當我飛身疾行時,我又想到他們可能是周府大人家的門客。
這個問題讓我十分困惑,捕快的武功高到如此地步似乎有違常理,但從心底裏,我還是更願意接受把他們歸於捕快的推論。畢竟捕快的行事更講原則,而江湖門客多半都是些不擇手段的草莽之徒。
紅色的木塊在相隔千步遠的地方又相繼出現了兩次,這倒省了我不少搜尋蹤跡的工夫。正當我因為遲遲不見第四個木塊而心生焦慮之際,前方右側的幾棵山毛櫸映入了我的眼簾。
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樹下散落一地的橫七豎八的枝葉,一看便知是被淩厲的亂刀從樹上砍下來的。我上前觀察了片刻,發現其中兩棵樹的樹皮有幾處開裂的痕跡,一處裂口細窄但相當深入的裂痕應當是被利器刺入所致,另外幾個寬大的裂痕則顯然是大刀劈砍的結果。
從地上交錯重疊、深淺不一的腳印來看,這場打鬥必然十分激烈。幸好我搜遍附近腳印所及的區域也未見一絲血跡,這足以讓我寬心許多。為了不至於招來追兵的注意,我花了些許工夫收拾了一下淩亂的枝葉和脫落的樹皮。
草草處理完此事,收拾起忐忑的心情,我又繼續往西奔去。
在當日下午走出那片樹林之後,我便踏上了一片廣袤無邊的荒原。木塊總是在我即將無路可尋之際適時出現,一次次將我從暈頭轉向的迷茫中拉回。顯然那幫黑衣人對我的跟蹤渾然不知,才會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
在荒原上行至第三天。連夜趕路使我稍覺困乏,小憩半天也許是比較明智的選擇,但我又怕因此耽誤時機。遠處的高地阻擋了放眼遠望的視線,同時也能有效保護我的行蹤。行至此地,我仍然能夠安然無恙,不被那幫黑衣人察覺,完全是依仗著這片黃色荒原起伏的地形。
鑒於臨近中午,我還是決定停下來稍作整頓,但閉眼小憩沒多久,我就被遠方傳來的馬蹄聲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