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五天五夜,我又在反複嚐試和搜腸刮肚的尋思中飽受身子和腦袋瓜子的雙重痛苦,那感覺就像一個囚徒,被關在一座用焦慮和困惑打造的監牢裏。
第六天早上醒來,我突然感覺頭昏腦脹,額頭燙得像是火上的木炭,肚子難受得讓我食欲全無,直到晚上,我才勉強吃下去兩顆野果,可到了半夜,那個問題又像條馬鞭一樣對我昏昏沉沉的腦袋一陣鞭打,攪得我難受得將那兩顆野果和滿肚子的酸水一並吐了出來。
到底哪裏出了差錯?這問題幾乎在第十天時讓我死去。也就在那晚的後半夜,恍惚中我又看到了草原上那個漢人男子,雙腿半蹲,手臂來回地擺動,等等,他的嘴裏還在緩緩吐氣、吸氣、吐氣。我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按著他的動作和呼吸節奏做了一遍,果然身子一下子來了氣力,雙腿輕盈得像是要飄起來。
難題一解開,我立刻感覺自己得到了重生。之後的幾天,我像條被凍僵的蛇從蘇醒中迎來春天一樣,快活得忘乎所以。輕盈的步伐如同一雙翅膀使我在林間自由穿行,樹上的野果成了唾手可得之物,遠處傳來的虎嘯聲也不再令我驚慌失措。但短暫的興奮之後,我立刻意識到這點腿腳的技能根本傷不了虎王,在做這套動作時所感覺到的那一丁點氣根本不能與撞樹後體內湧出的熱氣相提並論,毫無疑問,要想順著這條道兒摸索下去,還是得跑到山頂上去試幾回。
吐氣和吸氣的那套路法一下子為我打開了一扇大門,需要揣摩的僅僅是做動作時怎麼把那一套用上去。不過這過程還是耗費了我大把的精力,畢竟,撞樹的動作與之前的動作套路大相徑庭,與之相配的呼吸技法也必然另有門道。直到天氣轉寒,樹上的葉子開始紛紛掉落,在反複練習了一百多遍之後,我終於領悟了其中的訣竅。但對於體內升騰起的那股劇烈的熱氣,我仍然難以把控。
在經過反反複複的謹慎嚐試和細致摸索之後,最終我將擋在自己麵前的障礙歸結為兩個問題:一、如何通過動作的調節迅速平息熱氣,以使自己不至於被熱氣所傷。二、如何將熱氣引導至手臂,從而使手部的力量得到飛躍。顯然,在進行任何深入試探之前,我必須先得解決第一個問題。
攻克這個難題的過程頗具戲劇性。和我起初的預判完全相反,無論通過何種動作來試圖掌控熱氣,最終隻會對熱氣的上湧推波助瀾,但由於我錯誤地堅信從中必能找到有效的方法,於是幾乎整個冬天我都在苦嚐熱氣升騰又難以平複的挫折。
最難受的不是那熱氣在體內橫衝直撞所帶來的疼痛,而是在嚐試失敗之後躺在平地上在嚴寒中等待熱氣慢慢消退時的失落和無力。直到下過最後一場大雪之後,又一次的失敗使我如同死人一般躺在雪地中,心如死灰的狀態反而奇跡般地使熱氣急速消退,這才使我領悟到了一點:內心的冰涼才是打開這把鎖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