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怎麼樣了?”
另一台車裏,容翼坐在後座上,小心翼翼的看著放平了座椅的副駕駛上,蒙著衣服蓋著腦袋的容盈,沉默無聲。
他在通道裏救起了容盈之後,容盈就一直是這幅模樣了。除了剛開始抱著他撕心裂肺得好個哭,卻是是一副嚇到了的模樣。
“哥,我昨晚上怕死了。”容盈的聲音悶悶的從衣服下麵傳來,在容翼麵前,這可是頭一次示弱的模樣。
“不怕了,不怕了,哥保護你。”容翼顯然沒明白,容盈說的怕死了,其實是怕“死”了。
“我還以為,我昨天要死在那了。”容盈猛地掀開頭頂的衣服,等著一雙兔子似的紅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容翼,眼裏的情緒陰沉得讓容翼心驚肉跳:“容翼,我要是昨晚上死了,你會怎麼辦?”
“別胡說!”容翼有些無措,卻不知道該怎麼讓容盈變得正常。“你還活的好好的,為什麼要想死的問題?”
“你知道哪些老鼠咬我的時候,我疼的都不敢叫了嘛?”容盈的眼眶紅通通,偏偏眼淚卻像哭幹了一樣,怎麼都不見半分淚水。“那麼多老鼠,黑壓壓看不到頭……咬我的腿我的腳,還有我的肚子,你看,我肚子上這邊還有一塊是被老鼠咬的,我……”
容盈慌慌張張的去掀自己的衣服,有些執拗得想要給容翼看她的傷口,讓容翼更是看得一陣心裏難受。伸手去拉住容盈的手,容盈卻是極其倔強得,隻想要拉開衣襟……
兩個人扯來扯去,容翼怕傷著容盈,更怕她犯起倔來更難安撫,還是沒能按住她的手,讓她掀開了自己的衣服……
“你看,就在這的,特別疼,你看……”容盈神經質一樣的拉著容翼的手搖著,讓容翼看她的小腹側方。
容翼搖著頭,有些難過的看了過去——
可是那皮膚一片光滑,哪裏有半分受傷的痕跡?
“盈盈……你……”
“特別多的老鼠,我都看不到路,它們從我身上爬過去!”容盈尖叫一聲,抓著容翼的手顫抖著:“特別多!特別多老鼠!”
“盈盈!你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
“你沒有受傷啊!”
容翼吼著壓住容盈尖叫的聲音,卻子啊瞬間讓容盈憤怒得抽了她的親哥一胳膊——沒打造臉上,隻是狠狠地打了他胳膊一下。
“我傷得這麼重你看不到嗎?!”
“我說你沒受傷!容盈!聽見了嗎?你沒受傷!”容翼一字一頓得,按住容盈的肩膀,讓她冷靜下來,聽他說話:“聽我的話,盈盈,你沒事的,不用再怕了,知道嗎?別怕!哥在這裏呢!”
容盈整個人都靜止了。
不過片刻,她猛地掙開容翼的雙手,一把掀開自己的衣襟,猛地低頭向著傷口處看去——她記得的,昨天這裏劇痛無比!還有下麵,還有……
可是……那些傷口呢?
容盈難以置信得,抬高自己的腿,一把拉起褲腿——昨天這裏可是傷痕累累得,她甚至還為此發了燒,以為自己要被感染了……
可是小腿也是同樣的一片光滑,隻是有幾分幹涸的血跡而已。
容盈忘記了,就在他們獲救之前,她和唐糖一直待在一起的時候,唐糖一直在為她做療傷。
唐糖記得她們見麵的時候,低燒不止的容盈,說這自己受傷時的懼怕。所以有了那一點點空隙和機會的時候,她便全力以赴,讓容盈身上的傷基本恢複完全。
隻是外表的傷好治,內心的傷痕卻難以撫平。
因為那時候的懼怕,還有對求生的渴望,容盈滿心滿念的都是,要任鬆野盡快殺死那條巨蛇,所以她全部的異能和注意力都在幫助任鬆野上,反而忽略了,一直在治愈她傷口的唐糖。
此刻的容盈,隻記得自己受了傷,卻完全忘記了自己,已經被完全治愈了。
容盈忽然有些發瘋一樣,用盡全力去搓那一小塊的血跡,模樣簡直把容翼嚇到,慌忙來拉住容盈。
“盈盈你做什麼!停手!停手!放下!”
“我受傷了的!我昨天受傷了的!”容盈的眼眶裏終於有些一些淚水,眼裏的那些陰沉晦暗,被淚水溶解稀釋,最後隻變成了讓容翼心疼不已的,妹妹的脆弱和無助。
“是哥哥不好,讓你去冒險了,吃苦了,是哥哥不好……盈盈不要怕……”
容盈癟著嘴,也終於“哇”得一聲,痛哭出來。
“哥,我真的特別怕!真的啊!嗚嗚嗚……”
真正的畏懼生死,永遠都隻會在即將麵對死亡的那一瞬,才會清晰得被人所察覺。而容盈是否能夠在知敬畏之後勇敢“幸存”,此刻的她和容翼卻全都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