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金樽,玉盤珍饈,絲竹霏霏,浮華無比。其間穿插行走的女侍,也皆是上乘之姿,容貌秀美身姿窈窕,清一色著桃紅色絲袍,豔中透著風情,倒可與人麵桃花比誰嬌。
簾外一陣窸窣,卻是臨璃又回來了。“小姐,大人已準了。明日你便可以去上香。”言語輕輕,卻頗有興奮之意。
涼襲秋斂下眸中心緒,平靜地點點頭,旋即回身,坐在冰涼的雕花石凳上,借著一樹濃蔭間篩下的熹微光影,細細看手中書卷。
臨璃見狀,知趣地悄然退出。簾櫳被輕揚著落下,其間紅桃攢動,躍影浮光,倒是秋日裏不多見的景致。
暗香盈袖,青瓷盞裏碧水濛漾,宛如初春時小雨鐫在桃花上,花蕊輕展,所露那一縷綠得純粹綠得欣然的根須。
涼襲秋抬首,長袖下纖細柔白的手伸出,手心向上接住一枚遲落的紅花,深紅的顏色蕩漾開來,在晶瑩的皓白上顯得無比清晰,連一絲花瓣輕顫之音都可聞。
隱隱間有野獸吼聲透過層層山林呼嘯而來,沉悶的氣氛像暗處蟄伏多年的獸一般蠢蠢欲動。一股壓抑之息直衝她顱頂,像是屍骸上漫生而出的妖冶的花,森寒徹骨地旋展而開,以一種無可抵擋洶湧磅礴之力,萬鈞一發排山倒海,遊過她經脈,似要衝破她幾處大穴。
虎口微麻,震痛無比,連掙紮也無力。她如同被噩夢驚醒的困獸,猛然間睜開雙眼,背上已濕透。
恍惚間光影飄忽靄霾重隔,所見一切都似幻境中景,盛放的紅衾花在她眼裏如雪般白,反倒是絲綢透明如水的顏色清晰得逼人。
風裏漂浮著血的氣味,細碎的落花鋒利如劍。
氣息熟悉的噬血之刃,倒像是涼襲秋前世所用的飲血寶劍‘暗魂’。
涼襲秋緩緩舒出一口氣,胸腔間悶痛的感覺仍在,但心裏卻想著:可以確定一事了。
她的武功分明也隨她一同附在了這具軀體上,但不知是何種原因,她的功力好像被何物鎖住,不能隨意地使用。
琉璃簾開了,卻是臨璃聽見屋內動靜,擔憂地望了一眼屋內。“有事?”其實她清楚小姐的淡然脾性,即使有事也會被說成無事的。
“無事。”涼襲秋果然這樣答。同時纖手揚起,拂下前額絲絲汗滴。
墨眸深幽,如靜潭一泊,臨璃卻分明看見有異光從眸中閃過,像是星點的倒影流瀉過暗色緞綢,轉瞬即逝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