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走回人行道,額頭上都是虛汗。
我一把扯開他的外套,肩膀上兩排黑色的牙印暴露出來。
“你中牙蠱了。”看見背叛者顧安中蠱我並沒有想象當中的暗爽,反而心情很複雜。
“是殷倩倩中的那種嘛?”
“對。”
我腦中不斷回想起贏湛的那段話,他說過:其他男人,就算死了也與你無關!
這句話中的其他男人,難道指的就是顧安?
贏湛早就知道顧安中蠱才告誡我,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不想死,元宵,我們去找你外婆,她神通廣大一定可以救我!”顧安幾乎要跪在我麵前,雙眼中滿是哀求。
我對他早就沒有男女之情,最多隻剩下憐憫。
“外婆要是有辦法,殷倩倩也不會死!但是你要能找到一隻啄死過其他雞仔,浴血而生的大公雞,或許就能得救!”
“啄死過其他雞仔的大公雞……你說的是鬥雞場上的鬥雞嗎?”
顧安的話讓我恍然大悟!
我們家養的那隻大公雞正是三年前外婆從鬥雞場買來的,我還清楚記得當時雞仔被提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是雞血,雞冠子都給鬥破了。
“就是鬥雞!”
“跟我走,我老家的山裏就有這種雞!”
回過神來的時候,顧安已經拖著我坐上去他老家的大巴。
“哎哎,停車!怎麼到站不停呢!”在一個荒僻的山道岔口前,顧安大叫起來。
賣票員用異樣的眼神打量我們,充滿了戒備,“這裏可是歪脖子山!”
“沒錯,我們就這站下。”
顧安拉著我下車,動作有些粗魯,好像被發現了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此時已經快到正午,山腰上的村落裏傳出了嫋嫋炊煙和一些嗆鼻的燒焦味,村子外就能聞到。
這種味道我從小聞到大,外婆每次做法術之前都會在銅盆裏先燒一些元寶紙錢,錫箔燒焦後就是這個味。
村子裏很幽靜,房舍大都年久失修,屋外也沒幾個行人,看上去頗為蕭條。
“小安,這個節骨眼你回來幹嘛?你爹沒和你說村子裏——,咦,這位是?”一個滿頭白發的駝背老太出來倒香灰,看見我們大吃一驚,她好像有一肚子的話要對顧安說,礙於有我這個外人才沒說出口。
“她是我醫校的學妹,王元宵。”
“好好,都是高材生,歡迎歡迎!不過這幾天村裏出了點事,不留外姓人,你們兩個在太陽下山之前一定得離開!”
“知道了,太婆。那個,東叔家現在還養鬥雞嗎?”
“人都沒了,還養什麼,那些雞都還關在棚子裏,一個多月也不知道死活了。”老太搖著頭離開,走出老遠還能聽見她無奈的歎氣聲。
靠近西山附近的村子都有鬥雞的風俗,顧安問的這個東叔,正是他們村子裏有名的雞王,誰家的雞都鬥不過他們家的。
“東叔是按照輩分叫的,其實東叔今年才隻有14歲,他爸媽死的早,東叔就養了許多雞仔寄托感情,隻可惜英年早逝。”
顧安領我走去東叔家,一進門就看見廳堂裏供著一張黑白照,跨過門檻的時候我不禁打了個冷戰,房間裏的空氣似乎降低了幾度。
雞棚就蓋在後院裏,用巨大的墨色紗布罩著,聽不見丁點聲響。
“鬥雞不會都被餓死了吧。”
顧安搖搖頭,掀開紗布。
“啊!”雞棚裏的景象讓他驚呼著後退了好幾步。
掀開紗布後,頓時飄出一股子惡臭,雞棚裏遍地都是公雞早已腐爛的屍體。蠕動的蛆蟲密密麻麻的覆蓋在公雞的眼睛、嘴巴等部位,成堆的蒼蠅嗡嗡亂飛。
我幾乎作嘔,立馬拿出手絹捂住口鼻。
“快看,那根樁子上還蹲著一隻!”我激動的提醒指著雞棚中唯一一隻活雞。
“是它?”顧安的表情比我還要驚訝,好像早就認識這隻雞。
這隻大公雞非常與眾不同,是一隻翎毛都快禿光的老公雞,雞腳上的蹬子已經長出半寸多厚,而且它還是個獨眼龍,另一邊的眼眶裏和外婆一樣,是個深陷的大窟窿!
更讓人驚奇的是,斷食半月,這隻老雞一點不見消瘦,反而身體渾圓。反倒是地上躺著的這些死雞一個個瘦的沒型,我一個激靈,難道雞棚裏的雞都是這隻獨眼老雞啄死的,再用雞屍養蛆,自給自足?!
我越想越覺得離奇,都說人老成精,這隻老雞莫非也有了靈性?
“雞爺爺,我是逼不得已,您老可不能怪我啊!”顧安一邊卷起袖子,一邊向這隻老雞賠罪。
我守在雞棚門口,不太忍心看。
就在顧安快要摁住老雞脖子的時候,老雞突然睜開僅剩的那隻眼睛,狠狠的盯著顧安,緊接著一躍而起,從他頭頂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