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兒,你說,是不是葉歸塵勾引的你——啊?!”
長晏宮內,傅皇後怒聲嗬斥,她看著麵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兒子,心如刀絞。
玄琛沉下臉,垂著眸子,並不答話。
茶盞破了,水漬淌到碎在邊上的琉璃花樽底下,映著照射進來的日光,七彩變幻。
他看著地上的一片淩亂,除了傅皇後的嗬斥,微微入耳的,還有門外傳來的低聲啜泣,又是一個因為他白白遭受怒火牽連的人。
“皇後娘娘就一定要置太子於死地嗎?”
“你叫我什麼?”
皇後娘娘,她懷胎十月,竭盡心血養了二十餘年的兒子居然喊她皇後娘娘!
玄琛對上她的視線,不躲不避,冷淡至極。
“嗬——好啊,好啊。”原來她苦心孤詣的這麼多年,成就的卻是自己的兒子和玄翎的兄弟情,“是!本宮一定要置玄翎於死地,本宮就是不能忍受他人之子坐在太子之位上!琛兒,那是你的位子,是母妃這一生最應該得到的皇恩啊!”
冷笑開來的臉,頓時讓傅皇後憔悴不少,恨意濕潤了眼眶,她怒目圓睜,指著玄琛狠狠道。
果然,在母妃的心裏,永遠隻有一個虛無的太子之位。
可她從來,都沒問過他想不想要。
名正言順也好,苦苦計算也好,他都不想要。
不想要那太子之位,更不想登上九五之位。
“或許就是母妃的執念太深,犯的罪孽太重,所以才在兒臣身上,斷了子孫福吧。”玄琛一心認為今日之事是傅皇後所為,寧妃何等無辜,腹中孩子何等無辜,“萬般苦果,恕兒臣不能為母妃承擔。”
“啪——”
傅皇後怔住,氣急之下揚手就給了玄琛一巴掌,落在臉上,五指分明。
“琛,琛兒……”被自己的舉動嚇到,心中愧歉,她踉蹌著想要上前,看看玄琛的臉。
玄琛刻意避開了她的手,雖退了一步,眸中堅毅,毫無半分退縮,“母妃,不是葉歸塵勾引的兒臣,是兒臣招惹的他。若是母妃還想要對他動手,來日,就別怪兒臣,也不講母子情分了。”
傅皇後驚得說不出來話,見玄琛轉身就要走,她心中慌了,急急扯住他的衣袖,哀聲喚他的名字。
玄琛狠了心,斷開她的手,所謂母子情分,他實在不知,究竟還剩下幾分。
背影瀟瀟,並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玄琛!你給我站住!”傅皇後心力交瘁,聲嘶力竭地喊道。
一口氣沒緩上來,她眼前一黑,腿腳發軟,重重倒在了地上。
“娘娘!皇後娘娘!”
傅皇後屏退了眾人,隻有蘇嬤嬤一直在後殿候著,她聽著皇後和瑞王殿下之間的言辭交鋒,早已是心驚不已。
晃神的功夫,皇後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她趕緊衝了出去,把傅皇後撐在懷裏,高聲呼道:“來人呐!快來人,傳禦醫!”
玄琛走到了殿門口,裏麵的動靜之大,自然沒逃過他的耳朵。
他仰頭,靜靜地看著“長晏宮”三字,眸中染著苦澀。
突然有個太監跑出來,麵上是萬分的焦急,腳步匆匆,忘了給他行禮。
玄琛掉了頭,步伐沉重,細風中的喃喃聲起:“長晏不自晏,長晏不自晏……”
母妃啊母妃,長晏不晏,何來長宴啊!
朝亖回了紫宸殿,才發覺好像隻有自己是那個操心過頭的人。
京生和上回在善仁堂見過的,那位黑魆魆的大兄弟一起坐在殿門的檻階上,左右叼著草,數著地上的石頭。
見她回來,草草打亂地上的石子,齊齊起身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