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媽媽正準備出去找人來修補牆上被賊挖出來的洞,家裏來了一位陌生的老人。那老人年逾七旬,頭發花白,麵容消瘦臉上滿是皺紋,一雙眼睛精光四射顯得很是精神。身上穿著件灰色的對襟青衫,下著青色的長褲,腳穿一雙布鞋。老人手裏牽著條青牛。
這是條還未成年的公牛,一雙牛眼炯炯有神,牛頭上斜插著兩個已經長成型的牛角,前尖後寬。四蹄粗壯,脊背很寬,身上的毛色發亮。剛開始媽媽還以為是哪家的老人早起在放牛呢。直到老人把牛拴好進了我們家。黃狗抱來見了老人非但沒有叫還在輕輕的搖尾巴。媽媽雖然對抱來的反常表現有點疑惑,見來的是個老人,便搬把椅子請他坐,又泡了一杯茶。(農村的規矩來的都是客,讓座泡茶是基本禮節)老人也不客氣,笑盈盈的坐下,喝了兩口茶。這才開口說道:聽說你們家馴養了一頭神奇的大白豬,我是慕名而來想見識一下。
媽媽最不喜歡陌生人看她的豬,但是又不好直接拒絕,就說:哪裏有他們說的那麼神奇,也就是一頭極普通的豬。老人聽了撚了撚胡子說:想必這頭豬現在十分的健壯吧?媽媽說:還好還好。老人又問:準備再養段時間出欄還是留做過年豬呢?媽媽說這個倒還沒想好,先養段時間再說。老人喝了口茶說:按我看,不論是出欄還是留作過年豬,它都難逃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命運。這正是:湯鍋裏頭走一遭,五髒廟裏一輪回,最後都歸鄉五穀輪回之所。
媽媽因為要急著出門,便耐著性子說:養豬不就是賣錢或者吃肉嘛。老人說:我曾在菩薩麵前許下心願,要買一頭豬放生。我今日來便是想了卻此心願。媽媽說:昨天晚上還有人來偷我們家的大白豬,你買了放生它被人捉去也難逃那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啊。老人擺擺手說:肥豬家家有,偏偏看中了你家的這頭,就是因為它是散養慣了的,可以自食其力。我說的放生是一直養著它,直到它自己壽終正寢。媽媽心想這也是個辦法,又想了想說:老人家你的這個想法倒是不錯,不過我還要同家父商量一下。老人點了點頭,讚許的說:好。
這邊房間裏爺爺早就起來了,剛開始聽那老人的意思說要買豬心裏還有些舍不得,畢竟大白豬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又通人性。可是人家的說法有道理,這豬在自己的手裏不管怎麼養估計也養不到到豬自己壽終正寢的那一天,最終的結果就像老人說的那樣。聽到後來說要把大白豬一直養到壽終正寢,爺爺心裏也就踏實了。對於一頭豬來說能活到自然死這絕對是大造化。於是爺爺從房間裏出來,兩位老人相互打了招呼,等爺爺坐下後那位老人身體往前傾把自己的想法又跟爺爺重複了一遍。這邊兩位老人正在說著話,那邊大白豬聽出了老人的聲音心想這個老頭終於來了,總算是可以到他那竹林裏過快活日子去了。一想起馬上就能見到那個綠衣女子他就忍不住心花怒放。於是扯著嗓子喊起來……
這邊媽媽聽見豬叫連忙跑過來開豬圈的門。大白豬等得不耐煩了,自己從賊挖的那個洞鑽了出來,那豬心裏有事,鼻子一通亂拱,身子挨著牆不停的擦癢。本來被賊挖得鬆鬆垮垮的土牆被它幾拱幾拱,又它那肥碩的身軀擦來擦去,再也支撐不住了,轟隆一陣大響,半邊豬圈塌了下來,揚起好大一片灰塵。大白豬感覺陣勢不對,腳下一發力,發生吼,從瓦礫裏竄了出去。
媽媽見房子塌了,心裏一驚。大白豬昨天晚上沒被賊偷走,這剛有一個買主找上們來豬舍又塌了,也不知道豬怎麼樣了?媽媽唯恐豬被壓死在瓦礫下麵了,便連聲的喚那豬。一連喚了好幾聲都沒動靜;媽媽心想這豬的好日子還沒有開始未必陽壽就盡了,也罷!活要見豬死要見屍,待我上前看個明白。
正準備到瓦礫中看豬是死是活,聽見身後傳來豬哼哼,轉身一看,那豬正拿鼻子拱自己的褲腳。媽媽伸手一扯大白豬的耳朵喜道:畜生啊,原來你在這裏啊。我還準備找人來修那個洞的,現在洞也不用修了。屋裏的兩位老人聽見外麵的響動都出來看。老人心中暗想:這廝也真是渾,你即使不在這裏住了也沒必要拆掉人家的房子啊。爺爺把豬喚到麵前,拍拍它的腦袋對正在出神的老人說:這便是那頭豬。老人伸手也想去摸大白豬的腦袋,大白豬腦袋一擺躲過老人的手,張嘴就咬。老人急忙把手往後一縮,大白豬那一口沒咬到,鼻子裏發出不滿的哼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