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水劫,用普通話可以理解為溺水。媽媽一聽親家爺爺說我犯水劫不由得打心裏佩服他。親家爺爺連見都沒見過我也沒有人跟他提起過他居然知道。好吧,我從小到大已確實經掉到水裏好幾次了。
第一次還是嬰兒,剛會爬,那時是爺爺帶著我,隻一個轉身的功夫我就爬到門口的小溝渠裏麵去了,溝渠裏麵的水很急,爺爺發現我不見了時其實我已經沉底了,他憑著感覺跳到溝渠裏把我摸上來了做嘴對嘴人工呼吸,保住了我這條小命。
第二次,那個時候我已經三歲了,跟幾個表姐出去玩,走水田中間的小路,漲水了。中間有段1米多寬的溝渠被水淹沒了,她們是十幾歲的大孩子可以跳過去,跳過去之後呢隻顧走自己的,把我給忘記了。我一著急也學著她們的樣子跳,咕咚,直接跳到溝渠裏,越是掙紮越是喝水,也不曉得喝了多少水,她們走了一段才發現我不見了,跑回來一看我正在溝渠裏麵咕嘟咕嘟的喝水,連忙把我拉了起來。這次比較幸運,還活著。就是灌了一肚皮的水,肚子難受了好幾天。
回想起我的這些遭遇媽媽跟親家爺爺說,楓兒已經掉到水裏兩次了呢。親家爺爺說:還有一次。媽媽一聽就更緊張了,等回到家裏一看我正坐在飯桌上和爺爺一起吃魚,旁邊的貓啊狗啊在桌子底下搶魚骨頭打的不可開交,這下鬆了口氣。哥哥的怪病好了,爺爺高興得合不攏嘴,我們這幾個孫子都是他的心頭肉啊。日子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可是親家爺爺說我犯水劫的話就像塊石頭壓在媽媽的心頭,她總是擔心我又像剛會爬那樣咕咚一聲沉到了水底。
媽媽為了保險起見,曾反複叮囑家裏人特別是小哥哥:親家爺爺說弟弟犯水劫,你千萬不要帶他去玩水。小哥哥連連點頭。媽媽不光叮囑家裏人,她自己也是時時的叮囑我小心水。可惜我小時候不懂事,媽媽說的話當時記得,說完沒過幾天就忘記光了。
家裏農活忙的話一般都是我放牛,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牛已經和我很熟悉了。每次出去放牛我就找塊幹淨的布鋪到牛背上,然後從牛頭那抓著兩個牛角踩著牛腦殼往上爬,乖巧的青牛這時會把頭往上一揚,我就揪著牛毛順著長長的牛脊背爬到它寬大的背上坐好,牛也不用指揮,等你坐好後說聲駕或者抖抖繩子它就會自己到路上去找草吃。你隻要看著它不讓它吃人家水田裏的稻穀就可以了。我們家的牛真的是十分的乖巧,很多次它吃飽了就會找個地方舒服的躺著,嘴裏慢慢的咀嚼著反芻的青草,而我就會溜到附近的湖裏去摘蓮蓬。然後喂一點給牛吃,獎勵它沒有趁我不在麵前時去偷吃人家的稻穀。它也不客氣,每次都接過去大嚼特嚼,吃完了就舔著嘴巴望著我手裏的,眼睛裏一副渴望的神情。青牛和家裏的人、動物都能相處得很好,唯一有一個。抱來,每次看見抱來青牛就瞪著一對發紅的牛眼、低著腦袋、晃著牛角、喘著粗氣,擺出一副進攻的姿勢;因為抱來總是喜歡去咬它的尾巴。
雖然家裏人一直提醒我注意水可是時間長了我一直好好的沒病沒災大家一忙也就把這事給淡忘了。一天下午我放牛回家經過大河邊的橋那兒,看見很多村裏的同齡人在橋附近遊泳。他們找了個很大的汽車輪胎打足了氣,一堆人都攀著那個氣胎在河裏打水仗。有那調皮的就紮個猛子到水裏學落水鬼拖腳,或者把氣胎掀翻讓這群人都掉到水裏,反正都會遊泳,打鬧一番又都攀上那氣胎。
我見他們玩的開心,便把牛找個樹蔭拴著跑到橋上看熱鬧。水裏的那幫人都認得我,見我站在那看便招呼我下去一起遊泳,我是個旱鴨子哪裏會遊泳,隻是連連擺手說我不會。他們說不會可以學嘛我們這麼多人隨便哪個都能教你,你要是怕淹死了我們把氣胎給你你趴在上麵絕對沒事。我不管他們怎麼說橫豎就是不下去,這時有個過路的熟人朱濤,問我怎麼不下去玩,我說不會遊泳。他說聲我不信抬手一推,我就覺得身子一空,咕咚一聲、像個秤砣一樣的掉到水裏。
我是臉朝下落的水,巨大的衝擊力撞得我的臉當時就木了。我想站起來可是腳一伸沒踩到底,想開口喊剛一張嘴水就往我嘴裏灌,一連喝了好幾口水。我伸手一通亂抓希望能抓個支撐物保持身體平衡不下沉,可是什麼都沒抓到。掙紮著想把頭抬起來換口氣,可是不管我怎麼掙紮四麵八方都是水,源源不斷的向我湧來,從我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往身體裏麵鑽。我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肺裏麵像被抽空了一樣難受,一張嘴水就拚命的往肚子裏麵灌。四肢越來越麻木,身體變得很重,眼前越來越模糊不清,隻覺得四周白花花的一片。我慢慢的沉了下去,水麵泛起一串串氣泡……
慢慢的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輕了起來,水底也變得十分明亮,我看見遠處樹蔭下的青牛正臥在那慢慢的咀嚼著嘴裏的青草,我又看見岸上推我下水的朱濤神色緊張的在脫衣解褲,穿條褲衩縱身躍下水,激起我一臉的浪花。我還看見遠處的同齡人一邊大聲的喊著一邊使勁的劃著氣胎向我這邊來了。我還看見抱來在岸上衝著水裏大聲的吼叫著,它猶豫了片刻,也縱身躍下水向我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