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連續下了幾個月,太行山腳下白花花一片,方圓百裏無人行走,鳥獸全無。
凜冽的寒風撕扯著沙啞的嗓門肆意吼叫,每當掠過老樹上交錯的枝梢,總是有意無意吹奏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索命亡曲,鬼拿人。
因前些日子城裏餓死了人,所以但凡有些餘力的百姓全都躲進了城外後山的一處洞裏。
據說那裏溫度雖低,洞口五裏外卻有一片小型湖泊,四季長溫,湖內魚蝦豐盛亦有果腹之物可以索取。
隻要能穿過這百裏雪地,來到後山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夜晚,一盞陶製青燈下。
蘇元正小心翼翼翻開一卷有些年代的古書。
古書上三個醒目大字,滴天髓。
這本書是他父親幾年前從一個老叫花手上用了一壺燒酒換來的,當時也沒怎麼當回事,完全是助人為樂,後來就這麼擱在了書架上。
幾年後,直到蘇元的父親突然一天晚上從夢中驚醒,神神呼呼的找出這本古書並用嚴厲語氣訓導蘇元之後,才恍然睡去,他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來。
後來,蘇家在全國聘請了無數名醫就診,得到的答案都驚人的相似,說是元神遊曆去了,早晚會醒,也許一年,也許十年,也許三十年,,,總之,不好說。
為此,蘇元難受了好一陣子。這幾年來,他一直在讀這本古書。
蘇元尋思著書中內容,從頭到尾他已經讀過好幾十遍,每一遍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研習。可並沒有看出這書中有何玄機。
“不就是一本算命的破書嗎,哪有什麼玄機。”蘇元想到自己老子那晚上神神叨叨的話就覺的一陣頭大。
“少爺,又在看書啊!莫老爺子又來了,說是找你有事。”
不知何時,一個八十多歲的長胡子老頭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他家的院子裏。過來叫蘇元的正是蘇家的管家,蘇福。
這麼冷的天,這老家夥是怎麼來的?蘇元心裏嘀咕著,嘴上卻道。“上茶待客,別凍到老人家,趕緊的!”
蘇福臉上掛著笑,嘴上應道。
“少爺真是慈悲心腸,莫老爺子大晚上的不請自來定有要事,老爺在世時曾經說過莫老爺子不是凡人。”
“福叔你就別聽我爹害說了,什麼不是凡人,依本少爺看莫老爺子那是犯了酒癮,來討酒喝了。”
蘇元無奈搖頭,心道這老家夥活的比別人都長,懂得東西也多,各種鬼怪雜談隨便說說就能說上大半天,哪怕是鄰家狗娃生產一事他都能道出自己的觀點,總之什麼都能和自己談上幾句,就是有個毛病,愛酒如命。
“少爺說的是,這太行山下就屬蘇家最大,外麵的村民也怪可憐的,聽說幾天前又餓死人了。”
“不是讓你把多餘的糧食拿出來救濟百姓嗎?怎麼還會死人?”蘇元不禁大怒。“想我蘇家受恩於滎陽百姓,絕不可一家獨活。這是祖訓,你蘇福怎麼說也是半個蘇家人,這點事難道都辦不好嗎?”
“是是是,不瞞少爺,上次分發的百十石穀糧已經是蘇家府上所有家底,剩下的能不能供府上撐過今冬都很難說。而且,而且老夫人那邊也發話了,以後發糧之事務必要稟報於她,否則我們這些下人無一能活。”蘇福也是無奈的歎氣,蘇府是真的沒多餘的糧食了。
“豈有此理,我去找老夫人評理去,要是百姓都死光了還有誰會向著我蘇家。”蘇元氣吼吼的就要朝禮堂走去。
“少爺,莫老爺子還等著你呢。你看,,,”蘇福快走幾步將蘇元給攔下。
“這都火燒眉頭了,哪有空和一個酒鬼害扯蛋。叫人給他搬上幾壇老酒讓他一次喝個夠。”蘇元繞過管家蘇福徑直朝禮堂跑去。
蘇福無奈搖頭,正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當年老爺清醒的時候也是這樣。可憐那莫老爺子八十多歲的高齡連跑了幾趟連個正主的麵都見不到,也不知道這老頭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大晚上的又是如何一個人踏雪前來。
話說外屋坐著的莫老爺子正咪著雙眼,垂眉凝思,眉頭時而擰起,時而舒展,臉上的氣色也是紅一陣,青一陣。還好這是一間接待用的會客廳沒有旁人,不然的話非嚇到人不可。
數盞高大的燈籠將會客廳照的通如白晝,不一會二個壯實的家丁搬了三壇五十斤裝的三白酒送了上來。
“莫老爺,這是我家少爺特意為您老準備的!您先喝著,喝完了還有!”若是別人這麼說話,客人一定會火冒三丈,這不是罵人嗎!三壇五十斤裝的三白酒,就算再能喝也喝不完這麼多,能喝上一壇都能算是萬中無一的高手,豈有一次能喝三壇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