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穿蒼玄君欲誅(1)(1 / 2)

瑞景九年,春。

初春的清風揉卷著凝有香甜氣息的花瓣,將之緩緩拂落在女子的裙角鞋畔。女子指尖撩過耳際的發絲,凝眼看向街道中央熙攘的人群。

被身旁路人擠擦而過,女子下意識地後退幾步,腳尖仍是踮立得一如方才。

她是蒼玄國帝都的一名普通百姓,靠經營珠玉為生。隻是,在帝都這麼些年,她的日子雖過得安逸祥和,也時常聽說當今天子的睿勇善謀,卻從來沒有見過這位百姓口中的盛明少帝。

許是懷了與她一樣的心思,此刻的街市上人群紛繁而至。聽說瑞景帝連澈在月前將蘇相二女指給了九王爺連彥,今日他將與連彥一道,去蘇相府上下聘冊禮。

天子之尊,怕是許多百姓一輩子也無法見到,因此擁擠的人群在官兵的圍護下,仍是將各家門店擠塞得滿滿當當。

瞥了一眼街中景象,連澈輕靠椅背,合上了眼。賜婚一事,他思慮過許久。蘇柏年乃當朝左相,勢力不容小覷,但他唯一可用的女兒,是連彥的心頭之愛。

在權謀與感情之間,他最終選擇了後者,隻因連彥是他多年來最為信賴的兄弟。身處暗湧不斷的皇宮,他並不想為了一個女人讓這份難得的情誼受到破壞。

作為一介帝王,將各大高官的女兒收入後宮,不失為一種拉攏人心的手段。他腦海中忽地閃過一抹纖細身影,瞬間張開的眸中已劃過一記森寒之色。

片刻後,待明黃的轎輦徐徐行至相府門前,地上已黑壓壓地跪了一眾人。遠觀相府內,大紅燈籠高懸而起,入目皆是喜慶之相。

此刻,隱隱有女子的啜泣聲從相府院落的深處傳來,那幽然之音似夜半低語,哀婉且清晰。

略顯陳舊的廂房內,一名藍衣女子正失魂般跌坐於榻上,輕輕抽泣著。床上昏睡著另一名麵色蒼素的紅衣女子。

藍衣女子直起身趴在床邊,擦淨眸裏的水氣,握上紅衣女子冰涼的手,歎了口氣,“鈴香自幼便陪伴小姐左右,打小就知小姐姿容出眾,才情卓絕。自十一年前小姐與二小姐一道去宮中陪同皇子們讀書回來後,鈴香便覺得你與以往有了不同。”

“我知你對九王爺存了一份癡,可明明是你先愛上他,憑什麼他眼中隻有二小姐,即便是你因愛魔心,做出了那事……”

“今日,本是九王爺前來府中給二小姐下聘,想不到連皇上也親身而臨。此刻,府裏定是張燈結彩,又有誰會憶起你在這裏受過的苦。”

察覺掌中那冰涼的指節微微一動,鈴香抬眸看向床上的女子。

“鈴香……你……方才說什麼?”女子唇輕動,緩緩張開了眼眸。

“小姐,你還是好生躺著吧。大夫說你失血過多,身子極虛。”鈴香黯然將目光移至女子纖細的手腕上,那白皙中一道赫然觸目的疤痕讓她輕皺了眉。

“你方才說……今日……”女子顫抖著深吸了口氣。

沒有回應她,鈴香隻是一臉擔憂地凝向那個猶如鬼魅的女子。這個已被愛情傷灼得虛乏凋殘的女子,如今竟還執意化了最濃烈的妝容,身著最鮮豔的喜服,隻為一個深愛卻不會迎娶自己的男人。

見鈴香似已默認了自己的揣測,女子眉間一蹙,猛地支起身子,“我要出去……”

片刻後,鈴香小心攙扶著她,無聲地推開木門,一縷陽光正巧穿過樹枝,照得女子一陣眩暈。

捏了捏眉心,她努力盯向前方。霎時,院中數盞高懸的大紅燈籠便刺痛了她的雙眼。

隻是,這美好的場景注定不屬於她。執意穿上嫁衣,她想做他的妻,可他要的人卻不是自己。

一切終將落幕。多年的執念,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幻象。心,就像被撕扯過一般,呼吸一口都覺得疼痛難忍。

而恨,亦在她心底肆意瘋長。

隻覺有甜腥湧上喉嚨,女子彎腰之餘,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似是已耗盡全身力氣,她直直栽倒在地。

見得此番情景,鈴香大驚,隨之瘋了似的抱起她,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膝上。

女子纖長的眼睫輕輕顫動了幾許,緩緩睜開雙眼,努力扯了扯嘴角。

鈴香喉間哽咽,伸出微顫的手替她拭去唇角的鮮血,“小姐,你這是何苦?”

女子輕輕搖了搖頭,極力平複著沉重的喘息,艱難地將目光移向正廳方向,“鈴香,少時先帝有一次曾留我與清洛在宮中午宴。席間,九王爺見我似有拘謹,便親自替我夾菜。他的笑容……也從此讓我上了心。這些年來,這男子就似一幅畫,擋住了我所有的視線。”虛軟無力地道出這一番回憶,女子眸中流轉出的璀璨華彩,如暗夜星辰般炫目卻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