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酸澀從鼻尖直衝頭頂,原來……原來她的自由,竟是竹煙跪了三天三夜換來的。
清淺下意識地抓上男人的衣袖,道:“讓我見見她,好不好?”
下一秒,隻有明黃的衣袖輕輕翻動。頃刻間,一股勁風向清淺襲來,她嬌小的身子猛地飛了出去,狠狠跌落在幾米開外的台階上。
“誰準你碰朕。”就連訓斥之聲也蘊滿厭惡與不耐。這少年天子身懷武功,雖收了些力道,但清淺到底毫無內力,這一跌,隻覺渾身散架般疼痛。
“莫要讓朕發現你玩什麼花樣,否則,你便是死無葬身之地。”冰冷狠絕的話語從他喉中逸出,帶著強烈的警告意味。
清淺隻覺全身的氣血都湧至胸口,悶痛讓她臉色煞白。咬了咬牙,她緊緊按住胸口,艱難地起身。
這一用力,卻是牽動了胸口的鬱積,一股甜腥直竄上喉嚨。她強行將其咽了下去,喘了幾口氣,慘淡一笑,朝連澈緩緩跪下,“皇上,求你讓我見見她。”
女子毫無血色的唇映著蒼白的容顏,唯獨那雙眼眸亮得出奇。此刻,那晶瑩的流光似乎凝了抹殷殷的期許。
看她這般模樣,連澈不耐地收回了目光,轉身之際,隻留下冷冽決絕的幾個字,“你不配。”
今日之事,清淺並未告知旁人,隻喚鈴香去太後那裏告了幾日假,說身子不適。太後也未多問,隻囑咐她好生將養。
歇息之餘,她從鈴香口中得知,原來竹煙竟是蘇家養女,雖然很早便伴在皇帝身旁,但因感念蘇家恩德,一直對清淺頗為關照。
帝都長街,十裏紅妝,華麗的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街邊人頭攢動,爭相觀望。維護秩序的侍衛則從相府門口綿延到了裕寧王府。
大紅喜轎中,端坐著一名女子。她身著一襲紅錦,上繡百花富貴圖案,發絲綰作百合髻。女子雙眸似水,微揚的唇帶著淡淡的羞澀。
清洛乃蘇相妾室所出,因那二夫人早前因病去世,故次女出嫁,便是由蘇夫人送她上轎離家。
放銃,炮仗,大紅燈籠開路,沿途吹吹打打,終是到了裕寧王府。
此刻,王府大廳內聚滿了前來道賀的賓客,連澈與竹煙也在其中。
因吉時未到,清洛便被送入裏間暫歇,連彥則在大廳中談笑自若地應酬。
院內,禮官正忙著記載來賓的賀禮,不想有一個人卻未把禮品交到此處。那人小小的身影穿過院落,環抱著大紅錦包,在大廳尋了個角落的位置悄悄坐下。
今日清洛大婚,清淺特意向太後求旨出宮。胸口尚隱隱作痛,出來走動一趟,難免又消耗了不少體力,這會兒她正稍作歇息。
視線輕掃向大廳,目光所及,滿是身著華服的賓客。前端太師椅上端坐的蘇相正滿麵紅光地接受來賓的道喜,而再往前是……竹煙?
她正乖順地坐在那冷情薄涼的男子身側,一身淡藍衣裙,笑靨如花。
“喲,這不是太後娘娘跟前的大紅人兒嗎?”驀地,一道戲謔輕佻的嗓音打斷了清淺的思緒。
正待清淺皺眉之際,卻見大廳內的賓客紛紛將淡漠鄙夷的目光向自己投射而來。顯然,她再次成為了眾矢之的。
努力直起身子,清淺的臉色已是微微發白。她撥了撥額前發絲,盡量坦然地麵對各道目光,眸中閃著堅韌的光芒。
連彥沉了眼眸,循聲朝她所在的方向看過來,心中莫名劃過了一絲不安。
待大廳前方提示吉時已到,清洛在喜娘的攙扶下,邁著蓮步來到廳中。連彥移步上前,從喜娘掌中接過清洛的手。
此刻,大廳內鴉雀無聲,眾人的注意力皆在一對新人身上,無人察覺,不起眼的角落裏,有一抹清瘦的身影正朝廳中一步步走去。
清淺環著錦包的手臂緊了緊,步履堅定地走近二人。有些事情,是時候了結了。
眾人皆屏息而視,大廳裏落針可聞。
在帝都,誰都知道蘇相長女私心愛慕九王爺,見清淺選擇在此刻走向廳中,眾人擔心會生出什麼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