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她輕輕執起了他的大掌,細細打量著。連澈的手骨節分明、白皙而幹淨,生得恰到好處。
輕歎了口氣,清淺喃喃道:“你的手真漂亮。”
攤開他的掌心,與之十指相扣,她側過臉,對上他正深凝自己的雙眸,清淺微微一笑,“我與孩子,會永遠陪在你身旁。”
瑞景十三年,初春。
帝都街頭人潮攢動,街旁的樓宇飛簷下皆懸著紅彤如火的燈籠。而清幽的天幕中,則有輕薄的雪花緩緩飄落而下。
繁盛熱鬧的街市上,來往的行人與街邊小販,並未因這一場春雪的到來而減少出行或是招攬生意的機會。其間還能看到一些服飾與眾不同的外來商人。
自蒼玄國戰勝之後,便將戰敗的幽黎國納入了蒼玄版圖。連澈任命原幽黎國一位德高望重的臣子統轄那片區域。連澈在全國開通了貨物的往來貿易,不少鄰國商人經常遠赴蒼玄國來采購物資或販賣商品。
帝都最大的酒樓——醉雪樓,是達官顯貴宴請賓客的必選之地。就在這樣一間奢華氣派的酒樓的屋簷下,坐著一名衣著簡樸的老伯。此時他正神色痛苦地揉捏著腳踝。
見此情景,一名看門的守衛走了過來,朝他怒斥道:“老頭,也不看看我們這裏是什麼地方。你坐在這裏做什麼?看你一身窮酸樣,隻怕連我們醉雪樓的一杯茶水錢也付不起,還不快滾!”
話音剛落,他便去驅趕老伯。不料他伸出的手卻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馬鞭結結實實地抽了一記。
他縮回手,吃痛地吼道:“是哪個不要臉的混球?竟敢偷襲老子!”目光一轉,壯漢定睛看去,竟是一名頭戴鬥笠、身著白衣的清秀青年。
細細打量了一番對方的衣著,壯漢叫囂道:“怎麼?你與這老混蛋是一夥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正當他準備出手之時,卻見青年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壯漢瞬間轉換了一副嘴臉,笑吟吟地獻媚道:“小爺可是要用膳?裏麵請。”
青年將手中的銀子一拋,壯漢眼疾手快地接了下來,隨即便聽他吩咐道:“你既收了我的錢,便把這老伯攙扶進去,順便再替我們備上一間幹淨的雅間,送上最好的糕點與茶水。”
這名見錢眼開的壯漢立刻走向老伯,將之攙扶起來,賠笑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老伯快裏麵請。”
在醉雪樓小二的熱情招呼下,青年與老伯進入了一間頗為雅致的房間。老伯看著眼前的青年,緩緩開口,“年輕人,老朽身上並無足夠的銀兩支付這裏的開銷。”
青年輕笑,“老伯,不礙事。此處的花費你不必擔心。方才我見你一人坐在屋簷下,可是扭傷了腳?”
他此言一出,老伯便擰眉應道:“正如這位公子所言,隻是老朽所住之處,離此地尚有一段距離。眼下老朽扭傷了腳踝,在這濕滑的街道上,隻怕更難行進。”
青年忽然起身開口道:“老伯,在下對醫理略懂一二,若是老伯信得過,可否讓在下為你瞧上一瞧?”
“老朽感激不盡,有勞公子了。”老伯連聲道謝。
片刻後,在青年的針灸治療下,老伯紅腫的腳踝果然消減了些許。青年給他留下了治療用藥和給店小二雇傭馬車的銀兩後,便牽著他的青驄馬,朝著城門方向而去。
緩步行在喧鬧繁華的帝都街頭,兩旁滿是小販叫賣吆喝的聲響。伸手攤開掌心,輕柔的雪花剛一觸及肌膚便化成了水。而那穿過指間的輕風,則一點一點地帶走溫暖,隻留下透骨的涼意。
抬頭看向那紛飛的雪花,她終於在闊別一年之後,再度踏上了這片土地。
秦暮雲,回來了。
收了手,女子隨意地將掌中融化的雪水擦拭在了衣衫上。她輕輕整了整頭上扣戴的鬥笠,繼續朝前行去。
在遠離帝都去遠方遊曆的一年中,她褪去了柔美衣裙,身著粗布衣裳,免費為窮苦的百姓看病解疾。
正如那人所說,她應該嚐試著去尋找屬於自己的人生。或許現在的生活,便是她常年隱藏在心底深處,最渴求、最想去追逐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