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一陣輕柔婉轉地聲音傳來。
三明瓦的烏篷船內,一襲素白衣衫淡淡,一位少女托腮凝眸,秀美的娥眉微微蹙著,清脆婉轉地聲音透著的淡淡憂愁。
又到江南煙雨時,江南的細雨,似煙又似霧,總是帶著幾分朦朧的妖嬈,地都被似夢似幻,如絲般的煙雨,在纏綿中籠罩。
氤氳的水汽,縈繞著波光漣漪中的輕舟,點綴著絲絲夢的迷離,隨著幾許翩紅飄落,縷縷桃花的幽香沁入心脾。
煙雨輕拂,翠色凝波,江南美景,如詩如畫。
在朦朧煙雨中,周遭是那麼的安靜,隻有雨打荷葉的沙沙聲,烏篷船內,少女斜倚著的軟塌上,細細打量之下會發現,少女臉色晶瑩,膚光如雪,體態輕盈,身形婀娜,柳腰不盈一握,甚是嬌美,她那靈秀雅致的臉卻有一絲稚氣未散,分明隻有十五六歲的年紀。
軟榻之上,除了少女,便隻有一名青衫書生,那書生凝望著船外的細雨,如煙的往事如同飄飛的柳絮,在書生腦海中翻騰,一時間竟有些出神。
少女檀口微張,半闕《望江南》從口中飄出,心緒飄飛的書生被少女驚醒,轉頭望向故作憂愁的少女,嘴角泛起一絲輕笑,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臉頰。
少女的桃腮立刻泛起一抹嫣紅,檀口微張,似被書生輕薄的舉動驚到,連忙垂下頭顱,不敢抬頭對上書生的眸子。
眼見少女害羞,書生拿起艙內案幾上的酒杯,緩緩飲盡,慵懶地躺倒在軟塌上,雙眼微閉,口中喃喃有聲:“春水碧於,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江南水美人也美,在青碧如的湖水之上,臥在畫船之中聽那瀟瀟雨聲,美人在側,品酒吟詩,是何等的閑適自在。此情此景,書生倒希望自己沒有那許多憂思,寧願真做個紈絝大少,那樣就能沒心沒肺地在輕舟之上飲酒品詩,順帶調戲丫鬟。
人生不如意事十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可惜他沒那個福氣。
見書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少女抬起頭,如水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失望,心中也生出一絲幽怨,公子什麼都好,就是太正人君子了些,服侍公子五年,他都沒碰過自己一根手指頭,也就是最近公子心緒不定,才偶爾有些親昵之舉。
以前公子老自己還,有些事情不懂,長大後自然會明白,少女心有些不服氣,暗自挺了挺胸,心道:哪裏了,哼,公子就是膽鬼。
正氣惱間,船艙外,一個廝鬼鬼祟祟朝裏窺探,少女沒好氣地罵道:“鬼頭鬼腦地幹什麼?還不進來。”
廝頭戴軟巾,身著麻布黑衣,腳下踩著一雙千層底的正腳鞋,是標準的書童打扮,雖廝穿著普通,但生的豐神俊朗,麵如冠玉,唇紅齒白,要不是一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珠透著幾分市儈與狡獪,任誰都要讚一聲好相貌。
廝弓著身子走進船艙,朝少女點頭哈腰地討好道:“蘭姐,雨已經停了,船家托我來問,公子是否要打道回府?”
蘭朝榻上瞥了一眼,見公子並無表示,頓時朝廝揮了揮手,不耐煩道:“公子又不曾短了他銀子,哪般有這許多話?公子若是想回府,自會打發人告知於他,你讓他候著吧。”
蘭語氣不善,但廝卻依然很恭謹,他記得很清楚,自打娘親過世後,自己流落嘉興,無依無靠,隻得以乞討為生,幸好得公子收留,才過了兩年安生日子,不用再饑一頓飽一頓。
他很珍惜這種日子,不過他心裏也有些苦惱。
由於自己的樣貌很是不錯,而公子這些年又不娶親,管家和蘭姐對自己很有怨言,經常眼睛不是眼睛,經常鼻子不是鼻子的責難自己一番,認為是自己暗地裏與公子有什麼勾搭。
他心底很是不甘,暗自叫屈,真是冤死老爺了,自己不是兔相公,公子也沒有斷袖之癖,為何要平白受了這許多指責。
但他知道,這種事情是不能講出來的,隻要講出來,無論有沒有,都會影響公子的聲譽,自己隻能忍氣吞聲,被責難也當做沒聽到,衣食無憂的日子自己還沒過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