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了。雖是連日太陽朗照,但雪後氣溫驟然下降。路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行人稀少。
蓮房。
師父蓮岐坐立不安,不住地在中堂踱來踱去。
“七天了,寶兒咋還不回來呢?”
師母柳氏安慰自己的丈夫。
“或是道路難行,寶兒尋思藥房事兒少吧。不用急的。”
“不對,這娃兒不是這種行事做派,肯定出什麼事啦。”
“他一個孩子家,會出什麼事?”
“不行。得去看看。萬一有事,孤兒寡母的,找誰分解?”
“要不你吩咐車馬,我也去吧,好久沒見著三寶娘了,順便瞅瞅去。”
路上冰雪參差,凸凹不平。好在車夫閱曆甚廣,臨行前,提前給馬蹄包了棉掌。
順著老路的影子,車行也算順暢。
轉過山坳,約莫到了,蓮醫仙在車上遍尋茅屋不見。心下納悶,莫非那夜風大,把寶兒的茅草屋刮跑了不成?
又行不遠,車夫稟告,三寶郎的家到了。
蓮岐掀開棉簾,好生吃驚,但見一片梅林,赫然紅樓!哪有什麼茅草屋?
“不對。哪來的紅樓,錯了!”
“夫人柳氏和車夫幾乎異口同聲。”
“三寶郎的家,怎麼會不認識?這不是茅草屋嘛!”
“那也怪了。”
蓮岐退回車內,吩咐再找。
夫人柳氏徑直下了車,向大門走去。
正遲疑間,三寶郎的娘親在裏麵聽見外邊人聲,走了出來。蓮岐望見,這才疑惑地下了車。
人在難中思朋友。三寶娘見了蓮岐夫婦二人,不覺悲從中來。未及開口寒暄,早已淚流滿麵。
眾皆大吃一驚。
三寶娘邊讓客人進屋,便迫不及待地說起這幾天,家中發生的那些事。
蓮岐夫婦聽得雲山霧罩,將信將疑。難道天下真有這等奇事?
各位朋友,我知道此時你心中,一定會有一個大大的疑問,為什麼一間茅草屋,在蓮岐看來竟是一座紅樓,而在其他人眼中,卻沒甚變化呢?
這正是胡雪兒“四門鎮宅術”的神奇所在。這種陣法,也隻有得道之人,深通世間萬事萬物變化的奧妙,人生修為已達相當境界,才見事物本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雅量高致,恬淡無欲,方開道眼,見俗人所不能見。反之,世俗之人,卑心劣行,妄生貪嗔者,自無緣得見幽境仙蹤。此大道也,書友見仁見智。不贅。
三寶娘哭哭啼啼說了事情的原委經過。
話說,三寶郎當日因悲怨過度,氣逆倒行,一時邪火攻心,逆氣挾血,從口中噴射而出,才從高高的聽雪台上一頭栽下來。
三寶娘看看時近正午,不見愛子歸家。忙出門來尋,及至發現,三寶郎已昏迷多時矣。娘親哭喊一聲,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她來不及悲傷,連拖帶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愛子弄回紅樓。
蓮岐聽完三寶娘的敘述,見床上的愛徒,二目緊閉,麵色青白。又聞七天七夜,水米未進。心下道聲壞嘍!忙伸手搭脈,果見脈沉而澀,左遲右數。
蓮醫仙連忙研墨展紙,就那《血府逐瘀湯》加減,兼顧寒熱兩證,大筆一揮,妙方草成。命車夫速回蓮房,先抓七劑,再觀預後。
傍晚申初,三寶郎好歹從那奈何橋邊,斷魂台上悠悠醒轉而來。
隻覺得頭痛欲裂,遍體酸疼。他努力地睜了睜疲憊的眼皮,一雙朗目卻沒了往日的精光,眼前人影一片模糊。
是誰,雪兒嗎?他抬了抬頭,想坐起來,頭疼的厲害。他咧了咧嘴,絲絲抽氣兒。無奈,又躺了回去。
良久。人影漸漸變得清晰,有說話的聲音傳進耳膜。
“好了。別擔心,寶兒醒來了,再靜養個十天半月,該回蓮房嘍。”
是師父?
“師父。我···我···”
三寶郎一句話沒說完,就酸的雙眼裏,蒙上一層瑩瑩霧光。耳膜裏傳來師父的聲音。
“看來,讓這位雪兒姑娘傷的不輕。”
“哎,可憐的寶兒。自古多情總被無情惱,這一時半會兒的,恐怕很難走出來。”
師母柳氏一起陪著娘親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