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等一句話 等一個人(1 / 2)

三寶郎不再多想,抬腳跨進門來。

是誰的芬芳?幽幽如蘭,淡淡似桂,香而不濃,淡而馥鬱。

久違的情愫,衝淡了三年前,對雪兒不辭而別的怨恨和失落,也抹去了一千多個日夜的惆悵和幽怨。

他來不及去打量房子裏的陳設,俊目遊移,迫不及待地去搜尋記憶中,那道熟悉的虹影。

當四目相接,眼前的女子竟這樣陌生。一身鵝黃淡裝,長紗曳地,仙姿綽約。酥首延頸,青絲高綰。似月中仙子,不攜芝蘭香依然;膚如凝脂,粉麵輕紅,無風生韻,好似桃李綻春暉。

三年等待的煎熬,雖然是痛苦的,卻也讓胡雪兒對道的提升,精進不少。站在那裏,似一叢空穀幽蘭,媚而不俗。眼神顧盼,若雪似冰。其態若何?柳搖春風;其情若何?金玉無聲。

歲月如流,改不掉她彎彎的雲眉揚上來,似煙霞;改不掉她大大的眼睛似秋水,流轉多情。那瑤鼻兒,唇角兒,那楚楚纖腰,恍如昨日···

三寶郎迎著胡雪兒含情的雙眸,輕輕滴握住她柔柔弱弱的玉手,放在唇角上。

胡雪兒美瞳凝霧,柔情地看著愈發英挺俊逸的夢中人。三寶郎眼如點漆,精光外露。眉拂天倉,英氣颯爽。

他變了,成熟而深沉。歲月的打磨,改不掉的是,七分陽剛裏,透出濃濃的丈夫柔情。

“雪兒,我想你。”

“寶兒,別來無恙?”

“雪兒,苦了你。”

等一場風,

等一陣雨,

不難。

一句話,等一個人,卻是三年。

為了你,哪怕碧血熬幹?

兩個人緊緊相擁,任滾燙的淚水打濕彼此的肩頭。無盡的相思,刻骨的酸楚,銘心的痛,綿綿的恨,幽長的怨···一點兒一點兒褪去,融化。

就這樣,相依相偎,就這樣天長地久,再也不分開···

“雪姨,我上樓去了。”

蓮心童的喊聲,驚醒了一對忘情的鴛鴦,兩個人悠忽分開。

“知道了,玩兒去。”

蓮心童?誰家的孩子?

三寶郎心念一閃,然而和雪兒乍然相聚的喜悅,掩去了他的好奇,刹那間的疑問之後,又回到了隻屬於他和雪兒的世界裏。

“你,過得好嗎?”

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又相視一笑。

“這個,問過了嘛。來,寶兒,坐下聊。”

胡雪兒把三寶郎讓到座上,起身為她泡茶。

三寶郎環顧四壁,窗台上一盤兒蘭花,恬靜淡雅。窗外一叢四季桂,九月裏桂香正濃。這是一處和梅園紅樓差不多格局的房子。

不同的是,正北牆上掛一副中堂畫,其名《三皇春耕圖》。

左聯雲:德傳禪讓循大道。

右聯雲:智歸淳樸養太真。

似乎在述說那個古老的年代,三皇廣大無上的德化勤政之功。

三寶郎扭頭西望,西山牆上亦掛有一畫,乃是《吹簫引鳳》,說的是秦穆公之女弄玉和簫史的愛情故事。畫風纖巧靈動。人物的眉眼神態之間,一股天然仙風,鼓之欲出。

正待細看,胡雪兒手捧香茗,從樓上飄然而下。

“寶兒,吃一杯我九龍山的明前茶吧。一路鞍馬勞頓,想必是渴了。”

雪兒旋風般地飄到桌前。

三寶郎的眼神收回來,茶香還沒來得及打動他的唇吻,就被桌上放著的一方女紅吸引。女紅旁邊一隻五孔洞簫,簫身的一半入在紅色的簫囊裏,一半尚且露於囊外。

三寶郎拿起這方女紅端詳,見針腳細膩,一絲一線交代清晰,繡的是梅叢裏幹支旁探,枝上雪絮如綿,團團融融。特寫一簇梅花,花開兩朵,半開三枚,骨朵兩枚。花瓣猩紅似血,花蕊點金,蓓蕾含羞。恰似少女情懷,羞澀而拘謹。縷縷梅香,似從絹帛之中,飄然繚繞。

“寶兒,你,也懂女紅?”

“梅蕊披雪,晶瑩滲透,紅香相浸。”

“寶兒,你總是把我說的那麼好。”

“霜綃輕剪裁素衣,雅態妍姿待··君歸兩字還沒有繡出來吧?謝謝你,雪兒。謝謝你的癡情,謝謝你的相思。”

胡雪兒被看透心思,羞得麵如霞飛,扭捏嬌柔。

三寶郎似乎嗅到了凜凜朔風之中,飄逸的芳香。聽雪台上和雪兒觀梅賞雪,撫琴唱和的情景,不斷綿綿閃回···想到自己聽雪台上,一陣眩暈,鮮血激噴,染紅積雪,從高高的台上跌落塵埃···這一切,雪兒,你可知道嗎?

“發什麼呆?看你拿著跟寶貝兒似的。”

“雪兒。我當然不懂女紅。難道我還不懂雪兒你的心?”

胡雪兒笑了,嫵媚,幸福。滿眼的柔情,她侃他。

“三年不見,賞梅的功夫倒長進不少呢!”

三寶郎不回話,麵色凜然,他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