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閣見了鴻飛冥的信劄,就看著鴻升老員外。心裏話,什麼隨軍參謀軍機大事,分明就是為你兒子去踏勘府衙風水,不過是在官方文書上,借個托詞而已。
鴻升閣老心知肚明,就望著李尚書。李雲閣,嫉妒了吧?剛剛收個過繼之子,還沒稀罕夠呢!反被我捷足先登,挖到我兒子那裏去。我兒飛冥好歹也是金城節度使,代表的是國利益呀,你還能怎著說!
二人相視,都爽朗大笑。
慕白公子跑過來:“爹爹,鴻伯伯。您們笑什麼?”
“世賢侄,你三寶郎弟弟不日將赴金城履職,這麼大的喜事。我們能不笑嗎。”
慕白公子突然兩眼放光:“正好,我陪寶郎弟弟走一趟,順便去找飛冥大哥玩兒。哎呀,我都多久沒見飛冥大哥了。今有‘冥泉’銀龍槍在手,恨不馬上馳騁疆場,廝殺一番。真是悶死我了。”
李雲閣尋思,神兵複出,既是大勢使然,讓他出去曆練一番也好。有他寶兒弟弟相隨,量也無甚大礙。
“慕白,你想去?”
“爹爹,您同意了?”
李雲閣看著興奮中的兒子點了點頭。
尚書夫人不無擔心,拉著三寶郎的手道:“寶兒,到底還是你穩重些,替我好好監督著點兒你大哥,娘也放心些。”
“知道了。夫人。”
“怎麼,還不改口?”鴻升老員外不失時機地糾正著。
三寶郎看看娘親,再看看尚書夫人,不好意思地喊了一聲“大娘。”
把個尚書夫人樂的:“乖寶兒,這下我就放心了。都去吧,路上做個伴兒。”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三寶郎母子加上鴻升老員外,就回了蓮房,先收拾一番,再會同慕白公子不日北上金城。
胡雪兒立在一團紅雲之上,見三寶郎瑤琴彈出的角木音韻,生助的龍神霹靂,對龜精袁福毫無半點殺傷力。不由焦躁萬分,突感回天乏力之時,驀然見三寶郎用師門秘傳,彈出大道無聲的境界。天地混沌,陰陽不分。龜精袁福的寶壺,一下子五行失去依循,‘中宮十方陣’君相之,無處耗泄。電光石火之間,就被雷神霹靂的火龍,一擊而中。龜精袁福龐大的軀體,化成一縷青煙,消失在茫茫天際。
她輕暗暗了一口氣,忽閃一下藍瑩瑩的大眼,嬌俏的臉龐浮上欣慰的笑意,深情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三寶郎,料他無有大礙。就戀戀不舍地駕還離恨湖。
再說八公主龍月兒的丫鬟香珂。
綠竹樓前,燈火闌珊,月天如水。她的主人龍月兒正同三寶郎品茗笑談,簫歌和答,二人完全沉浸在多情的良宵蟾光裏。
樓上的丫鬟香珂偷偷打量這一對忘情的男女,她替主人擔心,怕的是公主一往情深,怕的是三寶郎對胡雪兒舊情難舍。她輕蹙煙眉,能做的隻有為八公主暗暗祈禱,默默祝福。
突然,怒江之上電閃雷鳴,一聲霹靂,萬丈碧波刹那間傾降下來,眼前的闌珊燈火,綠樓紅樹轉瞬就被洶湧的洪流卷走。似乎天塌地陷,所有的美好一掃而光。
天兵天將宣讀九霄大帝諭旨,怒江龍王被削去王位,降謫黃河上遊的支流湟水,成為一個小小的湟水令。龍宮失去龍族異能的佑護,魚鱉蝦蟹橫死無數,整個龍族變得平常無異。丫鬟香珂一聲公主,還沒來得及喊出來,就被滔滔暗流卷走。江流肆虐,她平生哪裏會想到,會有如此劫難?就像一縷塵風,迅速淹沒在洶湧巨流。無聲無息,她感覺自己的魂魄,正離開軀體,芳魂渺蕩,一絲絲,一縷縷飄散空中,如清風,如輕雲。生命的力量一點點散去。
她的魂魄飄啊飄,絕望之際,飄渺之中突然看見暗流裏,一道紫氣向他籠罩。她的芬芳玉體似乎有了暖意,她努力向那道紫光靠近。
近了,驀然發現這不是八公主的紫鳳簫嘛!簫端雕勾的紫鳳,靈動如生,正展翅高飛,引亢而鳴。她攀上紫鳳簫,感覺似躺在陽春三月的草茵上,朗日暖照,溫煦而舒適。
就這麼任由紫鳳簫馱著她,迷迷糊糊,飄啊飄,不知道身在何方,也不知道這紫鳳簫,會將她帶向哪裏···
離恨湖中的胡雪兒,久久難以成眠。良夜已深,三寶郎你還好嗎?此刻是否早已醒來?胡雪兒多想照顧你,圍在你身邊看著你。可是道命在身,身不由己,徒增紅塵情愫的煎熬。夜空瀟瀟,風來瑟瑟,向誰傾訴?誰又能懂?
百無聊賴,她拿起案上的紫竹簫,看著雕勾的紫鳳,陷入深深的思念。簫管輕觸香唇,幽幽吹奏起來:···千般癡情一般傷,桃紅柳綠自芬芳···鏡中烏雲三千縷,絲絲縷縷盡惆悵···
簫聲嗚咽,音韻淒涼。胡雪兒一雙藍瑩瑩的大眼,漸漸蒙上霧光,兩行澀澀的清淚滑下她,玉質雕就的清麗臉龐,兀自沉浸在相思的情愫裏。
忽然,簫聲音韻一轉,變得歡快輕揚。她芳心一喜,莫非有故人來訪?她停下簫聲,道眼朦朧,幽幽的簫聲餘韻裏,遽然發現離恨湖西北角上,翩翩飛來一隻紫鳳,不由暗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