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若無相欠 如何相見(1 / 2)

三寶郎隻覺刺骨的冰水自腳踝漫卷而上,浸胸沒頂,似有萬千冰刀霜劍直逼心髓。周身的經絡,血液刹那間被凍住,手足僵硬,口鼻不能呼吸,危在旦夕。

恐懼之後,便是深深的絕望。

隻是這絕望的感覺又那麼熟悉不過,熟悉得就連死亡之前的體驗,都這樣似曾相識!

深深的絕望之後,這體驗竟讓他莫名向往!

是向往?是的。

渾濁的江流,肆虐的魔力。江底攪起的泥沙,猶如千萬條巨龍,咆哮翻滾,張牙舞爪,橫衝直撞!

這是怒江嗎?難道我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可怕的三月十五之月夜嗎?

一頭栽進湖水中這片金色霞光的三寶郎,如一片落葉,又似一縷殘絲,渺小且無助,瞬間就被沉入湖底。

三魂緲蕩,七魄遊離。

他聽見了來自地獄中的夜叉哭泣,厲鬼哀嚎,他聽見了無常手中的鐵索嘩啦嘩啦的聲響。

此刻,島上的胡雪兒正抱著龍月兒泣不成聲,口中隻喃喃一句:\"月兒妹妹,是我害的你…月兒妹妹,是我害了你呀…″

情急無奈,胡雪兒隻好將金城幽月洞中,為擒妖狐雪飛花,大火誤傷三寶郎的經過略說一遍。

龍月兒聽了,心如火焚。一想起三寶郎來,她的眼角兒眉梢兒漸漸凝滿萬千疼愛。一張桃夭梨嬌的嫵媚小臉兒,驀然變得風刀霜劍一般冷酷。

她一把掙開胡雪兒的撫慰,厲聲質問道。

\"雪兒姐姐,月兒今天還姑且稱你一聲姐。我問你,難道你不愛三寶郎哥哥?\"

胡雪兒聽了月兒這一聲″三寶郎哥哥”,喊得這樣自然親切,發自肺腑。陡然覺得自巳怕是離三寶郎,愈來愈遠了吧!看她月兒妹妹這份癡情,而今有心成全,又覺對她不公。一寸芳心正是進退兩難!口中隻低低一聲回道。

″愛!那又如何?\"

\"撒謊!你隻愛你的道。″

胡雪兒一時愁腸千轉,萬千悲酸湧上心頭。芳心暗忖,我們兩個的愛情又豈是你一個黃毛丫頭所能理解的?她輕啟朱唇,悠悠念道。

″霜綃輕剪裁素衣,雅態妍姿待君歸。此情此意,付予梅雪,年年歲歲…\"

龍月兒一臉不屑:\"好一個年年歲歲!說得這麼冰心雪誌,斷臂流芳的樣子。難道愛他,就是如此絕情的傷害嗎?\"

這一頓搶白,胡雪兒玉雕粉摶的麵頰刹時變得菲紅如丹,赤如霞染。一時顧不得玉女尊嚴,急聲辯白道:″隻怪那妖狐雪飛花!是她不知廉恥,拉住他欲行那苟且之事,我才一時失手誤傷三寶郎的。\"

誤傷?以你東海玉女的修為,怎麼可能是誤傷!

龍月兒理也不理,隻一盤心思替她的三寶郎哥哥鳴不平。

″他那麼那麼多地愛你,那麼那麼癡你之情…″

龍月兒儀態癡迷,心往神弛:″五年前,你為了你的道,一手推開三寶郎哥哥,將他一個人扔在離恨湖九九重陽的秋夜,斷了他見你的一切念想。龍宮宴後,三寶郎哥哥酒醉說相思:碧海今宵明月夜,冰輪光轉如雪,此月非彼月…聽雪台上梅花妝,瑤琴一聲韻已絕…空餘下孤鴻縹緲水茫茫,蘆花搖曳…他的心該會有多疼!他的淚又會有幾許苦澀?胡雪兒,你可知道?″

看著她心醉神迷的癡情樣兒,聽著她把三寶郎的詩一字不漏地念著,胡雪兒醋中含著一縷嗔,怨中帶就三分怒。

\"龍月兒,我知道你了。他是癡情子,你是貞烈女,天下再也沒有似你二人這般般配的有情人啦!我無情無義,幹脆讓於你,你也別賴在我的蓮花陣裏,快隨他去吧,我祝福你們兩個早入洞房,早生貴子。恩愛百年,永締同心!″

若在平時,也倒無妨。隻是事在眉頭,情激難抑。龍月兒畢竟金玉之軀,少女情懷,哪禁得住胡雪兒一番連激帶打,甜中帶辣的挖苦?

″怎麼了?不服氣?我龍月兒就是敢愛敢恨的人,我愛他,敢做敢當!哪裏象你,絕情負義,看你手段與那市井悍婦何異?與那竊心之賊何異?″

胡雪兒聽了\"竊心之賊,悍婦何異\",氣得有口難分訴,心裏的悲苦與酸澀化成一道燒心灼肺的烈火。饒是如此道氣修為,也壓抑不住她一亮刀兵的怒氣!

″小毛丫頭你放肆!我倒要你嚐嚐一逞口舌之快的報應!\"

說罷一扭嬌軀,含胸撥背,左手捏個劍訣,右手食中二指化成一道淩厲的劍氣,劈頭掃向龍月兒中上兩路。

龍月兒業巳恢複了龍族真元,又何曾懼她?

可她龍月兒哪裏有想到,今天的東海紅霞玉女之修為,又豈是她一小小龍女所能抵擋?

她的龍族真元還未來得及調起那團紅黃光罩,胡雪兒劍指所向,一道白練閃過,剌得月兒粉頰生疼,頃刻間紅裏帶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