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孝行笑道:“沒錯,你留下。”
熊清懵了。逍遙子站起來,勾著他肩膀把他拖到一邊,低聲道:“你留在這裏,他會去給你找解藥。我要離開幾天,你別跟他起衝突,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熊清越聽越心涼,本能地激烈抗議:“我跟你一起走!”
那邊楊孝行笑了一聲。熊清回過頭,見他興致盎然地瞧著他們,像在看好戲。
熊清咬咬牙,壓低聲音對逍遙子道:“我一定要留下?”
逍遙子頓了頓,半分無奈半分抱歉道:“嗯。因為我……”他停住,轉開目光。
熊清心情沉重,但見逍遙子有口難開的樣子,也覺不忍。
他不知道他昏迷的時候逍遙子怎麼跟楊孝行交涉的,想來絕不是什麼愉快的事。而今能和楊孝行達成一致,大概也算最好的結局。
熊清勉強笑道:“那行,我留在這裏等你。你要去找殺手榜上的其他殺手?”
逍遙子點點頭。
熊清想起“逍遙子”這個名字已經死了,不由皺眉:“你怎麼去找?”
逍遙子微不可聞地歎了一聲,拍拍他的肩膀:“我自己想辦法。”
熊清聽著他低沉的聲音,心下不安。紅鸞冒了那麼大風險讓逍遙子脫離江湖,逍遙子又奮不顧身地回去了。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見逍遙子摘下腰間的長劍遞給他。
熊清一愣,下意識接過來:“幹什麼?”逍遙子隻說了一句:“拿著。”轉身離開。
熊清急道:“師父!”
逍遙子背對著他揮了揮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熊清徒勞地追了幾步又停下。他拿著劍,淒惶地望著前方空無一人的廢墟,忽然覺得十分孤獨。
“走都走了,還看什麼看。”楊孝行悠然道。
熊清一點也不想回頭。
於是下一瞬楊孝行的呼吸噴到他後腦勺上:“走都走了,還看什麼看。”
熊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木木地轉過身。楊孝行手上端著那盞油燈,偏過頭:“跟我來。”
熊清一顆心似有千斤重,隻得跟著楊孝行往廢墟深處走去。
楊孝行偏還興致勃勃道:“你是不是不想留下?是不是很想跟著逍遙子走?”
熊清真想拔出長劍把他刺個對穿。
楊孝行回頭看了他一眼,彎彎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裏閃閃發光:“你拿他當師父,他拿你當棋子,你不恨他?”
熊清生硬道:“跟你無關。”
楊孝行笑了一聲:“你知道你昏過去的時候,他跟我說了什麼嗎?”
熊清抬起頭。
楊孝行津津有味道:“他說,隻要兩個美人沒事就行。至於你,我可以隨便拿來試試天焚的解藥,死了也沒關係。”
熊清心裏冷了一下,五髒六腑好像被塞進許多堅冰。如果這話真是逍遙子說的,似乎也情有可原。初見逍遙子未久,逍遙子便將他當成籌碼,誘使王員外說出他想知道的東西。
熊清苦笑著想,他原本就是比螻蟻還不如的奴隸,一條命低賤到塵埃裏,能用來當當棋子也算被抬舉了。
楊孝行倒很驚訝他一句話也沒說,忍不住回頭道:“你不信這是他說的?”
熊清又抬起頭,看到楊孝行的表情,立刻冷靜。楊孝行看起來太像想捉弄人卻沒有成功的小孩子。於是他冷冰冰地回答:“不信。”
楊孝行失望地轉過頭,舉著油燈繼續在殘垣斷壁間繞來繞去。走了幾步,他沉重地歎口氣:“對,這不是他說的,是我編的。”
熊清心中一寬:“那他怎麼跟你說的?”
楊孝行仰頭大笑:“他跪下求我來著。”
熊清好像被人當頭砸了一悶棍,一下子站住。他瞪著楊孝行的背影,說不出一句話。
楊孝行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笑道:“你相信了?這你也信?”
熊清瞬間咬牙切齒,渾身上下都叫囂著要把眼前這人砍成七八段再扔進火中燒成灰。
兩人七拐八彎走到廢墟深處,楊孝行方才停下。順著楊孝行手中的燈光照去,熊清看見周圍似乎是個小院的模樣,尚存三間沒有倒塌的廂房。
楊孝行晃了晃油燈,隨意道:“這三間你隨便選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