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失群的大雁
媽媽傷好了，也回到家裏來靜心療養。在醫院裏躺了幾天，少了風吹日曬，我美麗的媽媽越發美麗了。
我的學習生涯繼續波瀾不驚地進行。課間，我們又聚到一塊談高洋。
“我爸我媽工作太辛苦了，我真想像高洋一樣，早早出去打工算了。我都15歲了。”敏華玩弄著粗辮子，對學習提不起興趣，她一直都想打退堂鼓。
“你先計劃好，小小年紀，去做什麼工作？”我好像有了點大姐姐的派頭。
“發廊、沐足、K房服務員……多的是。進工廠太辛苦了。每天12小時，天天加班。我堂姐才二十多歲，已經熬得像老太婆了。我才不幹！”敏華身材高挑，高高的鼻子，尖尖的下巴，悅耳的嗓子，的確令人賞心悅目。如果她再不時撒個嬌，嘟嘟肥厚的紅嘴唇，那個讓人疼讓人憐的小鳥依人樣，無不令人豪情萬丈，直想攬入懷中，千嗬萬護都不夠啊！
“哎呀，你要這樣選擇，我也沒什麼好說。夜總會、酒吧、K歌屋，這些地方真是詭秘得很。進進出出的女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濃妝豔抹，像妖又像狐，說不出的感覺。”
子強瞪了一雙虎眼，牛高馬大的身子在人群中特別突出。他又湊到我們女孩子堆裏來了。
“子強，你知道高洋去了做什麼工作嗎？”
“難道你有最新情報？”子強的眼睛總是白的多黑的少，那一眨巴之間，白眼珠就現了鬼馬。
“我當然知道。她媽媽就在我爸爸的工地上打工，昨天我還見過高洋。他去表叔的修車店學修車去了。”
“修車師傅！啊，好技師啊！有前途。不過總是滿身油汙、汽油味的，哥我才不幹。”斯文白淨的勇波忙不迭地搖頭擺手。
“上班一身油，脫下衣服，換上新靴，還不是英俊瀟灑美男兒一個！重要的是，兜裏有錢啊！有錢就是爺！”子強反駁。
“要掙錢還可以幹幹淨淨、舒舒服服地掙的嘛。”
“我也想退學去學廚師算了。噓。小聲點，不要被老師和其他同學聽到。我不想接受思想政治教育。”子強神秘地說。
“去哪裏學嘛？去酒店或都飯店、飯館跟老師傅學不是更實在嗎？手把手地教，耳聞目睹地學，更快學到手。”敏華也有了自己的主張。
“我已經花時間去看電視烹飪節目，還買了不少烹飪、炒菜、煲湯等等的書。飲食的學問大著呢！東西南北方，處處口味不同，川湘粵魯浙，種種風味各異。要學一種粵菜，也已經夠你忙了！”子強談起飲食來滔滔不絕，眉飛色舞。
“那好啊。等你的大飯店落成了，我們就去蹭飯吃。過年過節，我們大夥也去你的飯店搞聯歡、聚會。”聽了子強的雄心壯誌，我十分興奮，想象來年那一日，我們知己好友都歡聚一堂，暢談理想，暢談人生。
歡聚的時光總是這樣短暫。鈴鈴鈴的鈴聲又在催促著我們走進教室，操場裏跳繩的、打鬧的、追逐的，全都掉轉了頭，急忙跑回教室。
真的是思想政治課！
女老師年輕漂亮，想來比我們大不了幾歲。她要給我們上思想政治課，感覺也挺親切的。
“今天我們講《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內容很多，請同學們盡快瀏覽一下，有個大概的認識，有什麼疑問的，盡可以提出來和大家交流。”
下麵是黑壓壓的人頭，低頷著，裝模作樣地看著書。
“老師，什麼是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為什麼我們要有這麼多觀？”
“老師，現在什麼觀都是假的，錢，才是萬能的。”
“老師，現在的人什麼都不追求，隻追求有錢。”
……
老師覺得理想跟現實太大距離了，書本跟生活也太大差距了。物質生活中，金錢主宰的世界裏，連這些小小學子都沉陷在金錢的迷陣裏，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出路了。老師突然感到麵前一陣黑，一陣沉，她覺得要雄辯滔滔地高揚“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的鮮明旗幟，有了現實的難度。不過現實總可以是醜陋的，但理想卻總需是美好的。有了美好的向往，人才能在現實的深潭裏尋覓到那一點迷茫的光亮。
“過程是曲折的，目標是高尚的；現實是暫時的，理想才是恒久的。不要被眼前暫時的迷霧遮蔽，我們的心應該向往崇高的未來……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就是我們人生的導師，精神的明燈。”女老師總有辦法扭轉局麵，指引一條無限光明神通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