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答,有些意思!朱高熾繼續問孫清揚:“那你說是持劍的人厲害,還是持刀的人厲害呢?”
“還是殿下說的這兩個人嗎?一個會武功,一個不會武功?”
“嗯,就說說他們兩個吧。”
“我覺得是持劍的人厲害。”
雖然心裏有準備,孫清揚會給自己一個與眾不同的答案,但聽到她這麼簡單明了地說出來,朱高熾還是吃了一驚:“為什麼?拿刀的會武功,一根小指頭就能殺了拿劍的那個,怎麼會是拿劍的厲害?”
“殿下您想啊,要是咱兩個打架,有人問誰厲害,肯定別人都得說您吧。但如果您自個兒把我當成了對手,為了打倒我甚至要舞槍弄棒,那肯定就是我厲害啊,要不然,怎麼會令您如臨大敵?”
孫清揚將自己平時和小夥伴玩的體會按到武功上來說,“會武功的那個,隨便一指頭就能殺了不會武功的那個,就是不會武功的人拿十把劍,他也不應該害怕,但他卻拿起了刀,這說明他怕的不是劍,而是人,由始至終,他注意的都是那個不會武功的人,而不是他手中的劍。”
看到朱高熾若有所思,孫清揚又說,“我聽母親說過,刀劍無眼,一把好的刀劍,即使在鞘裏,也是殺氣騰騰的,一旦出鞘,更是叫人膽戰心驚,不敢小覷它的鋒芒。所以,這個會武功的持刀人,別人看見的是刀的光華,而持劍的人,令人注目的卻是他本人,這自然是持劍的人厲害了。”
是這樣嗎?雖然拿劍的人沒有持刀的人武藝高強,但他本身的氣勢,卻遠蓋過持刀者,這也是持刀者久未將持劍者打倒在地的原因,就像他和漢王朱高煦的關係。
雖然自永樂二年四月四日被立為太子,名位已定,可曆史上立了又廢的太子著實不少,盡管經過幾番權衡,父皇終於立自己為太子,但在父皇的心底,還是要更喜歡酷肖於他、英勇善戰、浴血廝殺、數次救了他的二弟多些,甚至給了他屬於天子親軍的天策衛。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曆史上廢太子無一善終,依二弟的性格,如若上位,也絕不會容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在疼愛自己支持自己的母後仙逝之後,朱高熾簡直都想放棄這皇位之爭了。
因為不能放棄,又覺得力量懸殊,所以時時覺得一籌莫展。
朱高熾這邊的支持者全是學士、禦使、侍郎一類的文臣,朱高煦那邊均為武將、公侯勳卿,進封漢王後,遲遲不肯就藩,表麵是留在京師做閑王,實際在暗中拉攏朝臣,培養勢力,大有與太子分庭抗禮之態。
朱高熾一直以為,自己雖然以嫡長子立為太子,卻是勢單力薄,恰恰忽略了雙方能夠對峙這麼久,本身就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確實如同小清揚所講,不會武功的人,讓會武功者嚴陣以待,是因為有不容小覷之處。
自己又何必妄自菲薄!
想到這些,朱高熾神情放鬆了許多,逗孫清揚說:“你這小腦袋瓜裏怎麼裝了這麼多東西啊,你怎麼想到的?”
孫清揚白了朱高熾一眼說:“殿下,若是兩個人實力懸殊,又怎麼會有比試一說?這是顯而易見的呀,根本不需要想,那不明白的人,是因為想得太多了。”
連文華殿的大學士們都要佩服自己的學問,此時卻被一個小姑娘鄙視了,朱高熾並沒有因此覺得鬱悶,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自己確實多想了!
雖然孫清揚的回答不免有些小孩心性在裏麵,但她卻能一語中的,朱高熾就又想再問問她。
有的時候,想得少反倒能夠直指事物的本相。
朱高熾微微笑起來。
他這一笑,孫清揚怎麼看都覺得太子殿下像隻狐狸,連他細長的丹鳳眼,都和狐狸眼睛一模一樣。
孫清揚抿嘴笑起來。
朱高熾正準備問她笑什麼,卻見文瀾閣的門被推開,璿璣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小姐、小姐,不好啦,杜若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