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說:“咱們到你的書房去說,免得帶累清揚妹妹。”又朝孫清揚眨眨眼睛,“其實就是在你麵前講也不打緊,反正你也聽不懂。”
氣得孫清揚拿了案上她方才寫字的毛筆就要往朱瞻壑臉上塗。
朱瞻壑連忙跑開,跑到門口還不忘探頭進來說:“嘿嘿,沒畫著。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遠之則怨,近之不遜,真是一點也不假,朱瞻基,你還不走啊?”
朱瞻基隻得朝孫清揚點了點頭說:“等我和他說完,再來找妹妹。”
等孫清揚從文瀾閣看書回來,聽見小丫鬟福豆說長孫殿下找她幾回時,已經天色盡黑。
聽福豆唯唯諾諾地說長孫殿下的神情極為不高興,像是強壓著怒氣,把早起世子爺送的木蘭花盡數撕碎了,孫清揚問了朱瞻基所在,匆匆趕去。
朱瞻基的寢殿內門窗緊閉,裏麵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絲光亮,宮人侍婢都不敢入內,說長孫殿下在生氣,不讓她們進去。
孫清揚遲疑地在門外喚了一聲“朱哥哥”,半天沒聽見回應,她雙手推門,廊下宮燈的微光照入殿中,孫清揚睜大了眼睛。
朱瞻基隨意地坐在寢殿深處的床上,像是發呆似的看著某處,空空蕩蕩的大殿內別無他人。
孫清揚找宮人要了一盞燈,提著走進去,蹲在朱瞻基的膝下,把燈放在地上,輕聲問他:“朱哥哥,你怎麼了?你既要找我,為何不直接到文瀾閣去,又不使丫鬟們告訴我,隻在這兒生悶氣?”
雖然不知道朱瞻基為何生氣,孫清揚還是暗自準備好麵對他可能突然爆發的怒意。
然而同以往一樣,朱瞻基看到她,就沒了那種冷冰冰的神情,他抬頭看了孫清揚一眼,又悶悶地垂下眼簾,簡單地回答道:“我不是叫你等我嗎?你為何不等?”
“我不知道你和壑哥哥會談到何時呀,再說,我給丫鬟說了,你若是來,就到文瀾閣找我,或者是讓人去叫我回來。”
“早起叫你等我的時候,是一樁事,後來發生了其他的事,所以我想直接見到你,繞來繞去地找你,我怕控製不了自己。”
孫清揚想起他早上和朱瞻壑走時的神情,果然和現在大不相同,站起身,坐在他的旁邊,靠著他的肩說:“早起朱哥哥想給我說什麼事,這會兒又是為什麼事生氣?”
朱瞻基扭過頭看看身邊的孫清揚,微弱的燈光下,脖頸皮膚白皙清透似羊脂玉凝,想到今天下午聽見的事情,心裏一痛,像是有刀要生生將心從他胸口剜去。
“我早起想問你過兩日放風箏,你想要個什麼樣的?”早上的時候,那麼高興地去找她,想了十幾種風箏的樣子,必定有一種是她喜歡的,卻不想,轉眼之間,美夢成空。
“那下午呢?下午又為什麼事生氣,還扯了壑哥哥送給我的花。”
“妹妹——”
“嗯?”
“你喜歡我多些,還是壑弟多些?”
話問出口,朱瞻基有些害怕知道答案,又盼望知道,急切地看著孫清揚。
孫清揚奇怪地看著他說:“朱哥哥,你為什麼要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壑哥哥是漢王府的,我和你都是太子府的,自然是和朱哥哥要親近些。”
雖然孫清揚的回答並不是他所想的,但朱瞻基還是鬆了一口氣說:“我隨便問問,之前還以為你會說都喜歡呢。”
“姨母說過,兄弟姐妹之間,要相親相愛,友愛互助,但肯定會因親疏有遠近的,就像埈哥哥和垠弟弟、墺弟弟要親近些,你和墉弟弟、墡弟弟要親近些是一樣的道理。”
太子府中,二皇孫朱瞻埈、四皇孫朱瞻垠和七皇孫朱瞻墺為李良媛所出,三皇孫朱瞻墉和五皇孫朱瞻墡和皇長孫是一母同胞,為太子妃張晗所出。
聽到孫清揚這個回答,朱瞻基知道她完全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努力笑了笑問:“那如果壑弟和我,都要求娶於你,你會嫁誰?”
孫清揚嚇了一跳說:“朱哥哥,我這個年齡,好像還不該談什麼婚嫁吧?就是你們,也沒到行冠禮的年紀,我聽姨母說,不想你太早娶妃,要你努力進學呢。”
雖然自打來京師進太子府,孫清揚就隱約知道,自己到這來,是為皇長孫朱瞻基備下的。但一來她年紀小,這個事對她就是個字麵上的意思,根本沒當真,二來,她心心念念要離開這裏,所以素日裏,雖和朱瞻基親近,也不過是當自家兄弟一般,完全沒有想到男女之情上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