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清揚說得語重心長,聽起來字字句句都是為明惠郡主著想,明惠郡主將信將疑。打小起,她就橫著走慣了,從來隻是驕縱任性,雖然也有人教規矩,學禮儀,但這樣細小的事情,可沒人告訴她,平日裏誰衝撞了她,早就由跟前的人叉了出去,哪用她動手。今兒個要不是沐靈珂護著,處置藿香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根本不需要她動手。
別人不敢動沐靈珂,她隻好自己動手,這下聽了孫清揚的話,有些拿不定主意,警惕地看著孫清揚,像是在判斷她有沒有說謊騙自己。
而孫清揚卻因近日入宮頻繁,瑜寧姑姑已將宮裏的忌諱、規矩給她惡補過,連帶著趙瑤影和秦雪怡都一並學習,就怕她們萬一不曉事,犯了哪條害了性命。所以這樣說並非信口開河,自是十分篤定地任由明惠郡主打量。
一旁的沐靈珂卻聽出味來,自打姐姐沐靈玥被封為趙王妃,孫清揚也稱過她沐小姨,但那隻是在別人麵前或打趣她的時候,平日裏,背著人仍叫她沐妹妹。這會兒特意這樣稱呼自己,顯然別有用心,於是不再說話,隻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了看孫清揚。
跪在地上的藿香見那一掌沒有落下來,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要是小姐替她挨了那一掌,她拚死也要護主,非得把明惠郡主的臉抓花不可。
要到那一步,就真是死路一條了。
隨後跟來的趙瑤影,上前給兩位郡主施禮後笑道:“孫妹妹說得沒錯,我也聽宮裏的姑姑講過呢,郡主這一掌下去,看似出了氣,其實倒稱了別人的心。”
秦雪怡施過禮後,也幫腔道:“這怎麼說都是在麗妃娘娘的宮裏,郡主打了人是小事,可別掃了娘娘的麵子。”
明惠就更不好再下手,一雙眼睛朝她堂姐清惠郡主,以及旁邊的何嘉瑜她們看去。這幾個平日裏也都是對這些事不上心的,畢竟她們的年紀,還不夠在府裏主持中饋,如何知道處罰下人們的明細條例?
按她們的想法,對奴才們或打或賣都隨主子意,頭一回聽說還有這樣顧著奴才們臉麵的規矩,一時間也都有些將信將疑。
隻有袁瑗薇猶豫半晌說道:“她們這樣一說,我好像是聽過有這一檔事。”
但就這麼罷手,明惠郡主到底不甘心,她微揚下頜,對著孫清揚不屑地一笑:“她們幾個都不知道,有一個還是好像聽說,你聽誰說的?難不成我們這些個,倒不如你這個小門小戶的懂規矩了?不管你今兒個來是為我好,還是抱打不平,但這事由你可搞清楚了?”
她不屑地看看趙瑤影和秦雪怡,然後抬了抬下巴對孫清揚道:“還有那兩個幫著你一起說話的,是你的好姐妹吧?我聽說她們一個姨姨是侍婢出身,一個姑姑是庶出,又能從哪裏學來什麼好的規矩?若是我聽你們這些人說規矩,豈不成了笑話?”
頓了頓,她又學著趙瑤影的口氣說,“孫妹妹說得沒錯。哼,還真是姐妹情深呢。”
她這一說,清惠郡主夥同袁氏姐妹就吃吃哄笑起來,倒是何嘉瑜同情地看著孫清揚她們,一臉想勸明惠郡主又不敢勸的表情。
雖然在府中,姨姨趙承徽因為自己是侍婢,生了小郡主後才飛上枝頭,得了個承徵的位分,頗多忌諱。但趙瑤影平日心性寬和,加上她在家中是嫡女出身,自小也是被家人寵愛長大的,所以聽到明惠郡主說的話,盡管生氣,卻仍然保持著平靜,沉默不語。
秦雪怡和表姑王良媛雖然說不上感情深厚,而且前段時間才因不肯待在宮裏,要回家去被表姑罵了一頓。但和王良媛一樣,她最是護短,容不得人家說家人半點不是,聽到明惠郡主這樣的嘲笑,氣得滿臉漲紅,顧不得明惠身份尊崇,握緊拳頭就要衝上去。
趙瑤影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低聲阻止道:“不要衝動,這裏不比家中,小心惹事。”
秦雪怡本是強鼓著一口氣,心裏到底還是知道害怕,被趙瑤影這樣一攔,心不甘情不願地忍住,卻仍然一臉氣鼓鼓的樣子。
孫清揚卻一臉笑容地看著明惠郡主,像是對她辱罵自己全不在意地說:“我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卻也知道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的規矩,謹守平日夫子所教,與人為善。明惠郡主您是高門大戶出來的,自然更知道儀德,要是您一味由著自己的性子,和我們慪氣一般見識,豈不失了皇家風範?有什麼事,和麗妃娘娘去說,何必在這兒和一個小丫鬟置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