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大麵上過得去,丫鬟、婆子們在她麵前維持著表麵的恭敬,胡善祥的眼裏看到的就都是一團和氣。至於有些小岔子,是人哪有不犯錯的,隻要沒真耽擱什麼事,她也就睜隻眼、閉隻眼放過去了。
而同樣的問題,在胡尚宮的眼裏,就是丫鬟、婆子們當差不盡心,梧桐院人事鬆散,一盤散沙,這樣下去早晚都會出大事釀成大禍。
這怎麼行?要是等胡善祥生產,或者是懷孕期間因誰當值不盡心、出了岔子,損了子嗣誰都擔待不起。胡尚宮此來的目的,就是要保證妹妹平平安安地產下子嗣。因此,她必須將這亂七八糟的局麵扭轉過來,要給昭和殿立規矩,先從梧桐院開始。
胡尚宮是永安宮裏王貴妃娘娘跟前兒的人,又是太孫妃的親姐姐,受了太子妃的委派,無異於手持尚方寶劍的欽差大臣,她說立規矩,縱有人腹誹,麵上也得堆著笑撐著。
新官上任三把火,總有些不以為然的雞會被殺來給猴子們看。
作為尚宮局的主管,胡尚宮管理人事很有一套。
她並不會逮著就罰,而是先明確責任,確定每個人當差的職責,白紙黑字列明當差的時候不能做什麼,什麼身份能去什麼地方,什麼場合說什麼話,連丫鬟、婆子們的穿戴都會有明文規定,把那些個想打扮得嬌豔妖嬈,背著太孫妃勾引皇太孫的不良行為扼殺。
胡尚宮的規矩總結起來就是:第一要忠心,絕不允許背主;第二要辦事利落、嚴謹認真,偷奸耍滑之輩定不輕饒;第三要守本分管好嘴,有說是非、傳長短,背後議論主子的,決不容忍。連相應的處置都條條列得清楚,輕則訓斥,重則打手板、罰月銀,屢教不改的直接趕出去,有犯事嚴重的則驅逐發賣或活活打死。
除了罰月銀和驅逐發賣、打死需要稟告胡善祥,其餘均由胡尚宮直接掌握懲治尺度,胡善祥身邊的芷荷和若蓮,還有胡尚宮身邊的兩個宮女負責日常監督、訓誡和落實。
梧桐院按胡尚宮的新規矩管理了幾天,罵的罵,打的打,罰的罰,甚至還真攆出去了一兩個出頭鳥,梧桐院裏頓時一片清明,太平規整了許多。
這一規整,連先前覺得姐姐有些多事的胡善祥也覺得頗為滿意,笑著讚她:“到底是貴妃娘娘身邊的人,真是能幹,要是你不來,妹妹還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胡尚宮雖然也有些得意,卻仍然皺著眉頭高瞻遠矚地說:“在宮裏,發賣打殺幾個奴才立規矩都不是難事,難的是牽扯到他們後麵的人,要是處置不當,隻怕是按下葫蘆浮起瓢,順得哥情失嫂意。”
胡善祥不明白,但她這會兒已經吐得神思倦怠,沒有興趣多問:“左右母妃將這院裏交給了姐姐,昭和殿裏除開殿下外院那邊,內宅隨你整治,你就放開手腳去做吧,隻一樣,不能存害人的心思,也不可有意為難她們幾個!”
胡尚宮看了看胡善祥:“宮裏的女人們就是這樣,即便是恨得咬牙切齒,當麵見了,也會一團和氣。我一早就說過,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有些事情應該防患於未然,妹妹怎麼總是聽不進去呢,等到真出了事,你後悔都來不及。”
胡善祥歎口氣:“姐姐我知道你這些年在宮裏過得艱辛,被人害也害過人,早已經不相信這宮裏的女人相互間能夠和睦共處。但你看,母妃那麼寬厚,不也好好地管著這一大家子,父王那麼多嬪妾,也並沒有誰做出殘害子嗣之事,你太過小心了。”她撫了撫仍然平坦的小腹,“不是所有人都存了惡意,孫妹妹她們送到這院裏來的東西,都先找人過目驗過才交過來,哪裏需要你這般小心?我這院裏的人雖然不太盡心當差,卻並沒有發生過什麼背主之事,你又何必話裏話外地敲打她們。”
胡尚宮冷笑一聲:“先前沒什麼事,是因為你們都一樣,沒人懷上子嗣,現如今你的身份在那裏,又先她們一步懷上子嗣,她們背地裏還不知道如何忌恨於你呢。或許如你所說,她們不會使什麼手段對付梧桐院,那樣是最好的,我也省心,但總要防著,不能等出了事再後悔。我可是見多了宮裏表麵稱姐道妹,背地裏捅刀子的事情。”胡尚宮語重心長地說,“這不是一個娘肚裏爬出來的姐妹,如何能成真如手足般相親?妹妹你生性溫良,看誰都是好人,姐姐我卻看得著實擔心,如同看到綿羊進了狼群,不沾不惹都怕她們會將你吃了去,自是要將這梧桐院築得銅牆鐵壁一般,連個蚊子飛過來,也得知道其公母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