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噓了一口氣:“那是我想岔了。姐姐你說得對,不管她們誰生的,都要叫我母親。這點我要向母妃學習,太子府裏一個皇太孫,九個郡王,六個郡主,個個都對母妃敬重愛戴,但凡母妃小家子氣些,有半點兒容不下他們,這一大家子也不可能有今日的繁榮昌盛。”她愛憐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實在是這段時間我想得太多,老擔心有人害我肚裏的孩子,見誰都像是壞人,自己嚇著自己了,反倒失了平日的氣度。”
胡尚宮鬆了一口氣:“妹妹這麼想就對啦,太子妃那樣的才是母儀天下的風範,成天想著爭寵、固寵的,都是小妾們的勾當,咱們隻需要防範她們別拿咱這個孩子做喬,至於她們懷不懷,懷的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她提醒道,“這些個嬪妾裏,你隻需要提防孫清揚,隻有她生子在你之前,才有可能動搖你的地位,不過也算她是個聰明的,知道這會兒要懷上,連她自個兒的命都不保。皇上忌諱著她呢,貴妃娘娘遣了我來你這裏,可是得了皇上旨意的,一來是要保你平安生子,二來就是讓防著她也懷孕。”
聽了姐姐的話,胡善祥若有所思:“為何皇上會如此忌諱清揚妹妹?我早先聽人說,原來是囑意她當太孫妃的,怎麼臨到選妃前,又變了主意?姐姐你在宮裏,可知道此事的始末?”
聽了妹妹的發問,胡尚宮手中的梳子頓了頓,方才又繼續梳下去,若無其事地說:“具體因為什麼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袁天師說了什麼話,皇上就皇太孫的婚事求卦,求得了‘宜向濟水求佳婦’,所以改了主意。”她表功道,“至於選中你,是因為我和貴妃娘娘說過家在濟寧,家裏姐妹眾多,個個才貌雙全,所以貴妃娘娘就和皇上提了提,叫把咱們家適齡的幾個女孩八字都送到宮裏合一合,結果你的八字和皇太孫最相配,是天作之合。”
聽到姐姐說自己和皇太孫是天作之合,胡善祥很高興,抿嘴直笑:“都說袁天師家學淵源,最是靈驗,他的父親當年頭一回見皇爺爺,就說皇爺爺是平定四海的真主,有真龍天子之貴相。”她像是要加強自己的信心,“我聽說那袁天師之父能準確地判斷別人的生死禍福,甚至可以精確到時間、地點以及相應的變化,有人曾把他做過的一些相斷記錄下來,事後核對,居然半點兒不差。要是袁天師說的,那肯定錯不了。”
胡尚宮笑著說:“不光是他的父親,就是袁天師本人,也極為高超。前些年隨皇上護駕北巡,那會兒太子殿下監國,皇上回京時聽信了小人對太子殿下的讒言,大怒,在午門張榜宣布,凡太子殿下所決定的事,都不準辦理,以致太子殿下憂懼成疾,一度連湯水都不進了。”
胡善祥好奇地問:“那後來呢,太子殿下是怎麼好的?”
“後來呀,皇上命蹇義、金忠兩位大人同袁天師去看望。回來袁天師奏道,太子麵色青藍,是受驚擾所致,若把午門的榜收回,病即可愈。皇上依他所言,太子殿下的病果然好了。”胡尚宮見妹妹吃驚的表情,笑道,“不僅如此,皇上還曾問袁天師朝中文官武臣們的禍福,也都一一應驗,就連今年初姚廣孝姚太師病逝於慶壽寺,他都提前算出來了。”
胡善祥吃驚地掩著嘴:“這麼靈驗?那他的相術可真是太高了,要有機會,讓他幫我看一看就好了。”
“不用看,你既然能選為皇太孫妃,肯定就是大富大貴之命,那八字相合,可都是要袁天師過目的。”
胡善祥一聽姐姐如此說,心中大定:“起先我還認為是自己奪了孫妹妹的富貴,現如今看,原來真是天意如此,以後再不用對她愧疚了。”
胡尚宮卻沒有接她這句話,隻應了一聲,給她挽好了百合分髾髻,又在髻上加珠翠翹花,貫以鳳頭釵,孔雀搔頭,雲頭篦以玳瑁,左右端詳了片刻,方才放下梳子。
“不要認為皇太孫不在,你又懷了孕,就不需要打扮,咱們女人任何時候都要齊齊整整得像一朵花,這不光是為了別人看著好看,自己看著也舒服的。”
胡善祥看著菱花鏡裏麵如美玉、目似朗星的自己,笑了起來:“姐姐說得不錯,這麼一打扮啊,整個人看著都精神多了。你陪我去母妃那兒吧,寧司帳既然已經懷了子嗣,總不能還讓她和那些個司門、司帳們混居在一起,萬一孩子有個長短,豈不是我這個嫡母失職?”她泰然自若道,“母妃遲遲不給她位分,想必也是看我怎麼做,怕傷了我的心,既然如此,還是我去捅破這層紙吧。”
胡尚宮見自己的一番勸說起了作用,放下心來,喚了芷荷進來扶起她。
“這天氣濕冷,太孫妃穿那件羽緞狐狸毛的鬥篷吧,您這會兒可不敢冷著。”芷荷取出一件大紅色的羽緞鬥篷。
“這個天,穿這個是不是有些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