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端本宮已經數年無出,這不管是誰懷上一個,都和眼珠子似的看得緊,況且是孫清揚,皇太孫朱瞻基最愛重的嬪妾。
龍惠妃幾個已經在暗悔今兒個不該叫孫清揚進宮來烤什麼鹿肉。
漢王妃、趙王妃、清惠、明惠幾個也忙噓寒問暖,圍前圍後地問孫清揚有無不適。
總之,一眾人是驚喜交加,話裏話外都表現出對孫清揚的關懷備至,體貼入微。
龍惠妃還遣了人去前殿給永樂帝告知這個好消息。
又再三責怪孫清揚膽子大,竟然瞞著這樣的事情,也不怕孩子有個好歹。
孫清揚微微一笑,答道:“若是先前說出來,豈不令大家掃興?臣妾沒事,剛才烤炙的時候,臣妾隻是看了看,沒在旁邊待,眾位娘娘不用擔心,隻是這到了正午的時候,臣妾總要喝一碗安胎藥,既然大家對這鹿肉還滿意,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明惠遺憾地說:“可這鹿肉,你忙了半晌,還沒吃一口呢?”
孫清揚拿起筷子:“既如此,我就嚐上一口。”
明惠與清惠飛快地對視一眼,眸中都閃過一抹喜意。
孫清揚卻在將要放進嘴裏時,擱下了筷子:“喲,我想起來了,太醫說那安胎藥需空腹吃,真可惜,我今兒個是吃不到現烤的鹿肉了。”
她表現得比明惠還要遺憾、惋惜。
王賢妃笑道:“沒關係,讓人給你裝一盒拿回去就是,味道差不多遠,既然是每天都要喝的安胎藥,就別耽擱了。你這孩子,下次有這樣的事情,早些打招呼,免得有個閃失,豈不讓我們後怕?”
王賢妃已經如此說,眾人自是不好再攔孫清揚,龍惠妃連忙囑咐了人,送她回端本宮。
王賢妃朝宮女一努嘴兒,宮女會意,立即翩然離去,片刻工夫,捧著一個漆盤回來,交到桂枝的手裏。
坐到車裏,孫清揚平複心緒,撫著胸口,輕籲了一口氣,方道:“好險——”桂枝急道:“貴嬪是身子不舒服嗎?”
孫清揚搖了搖頭:“先前我還道自己隻是杯弓蛇影,後來見她們讓烤整頭鹿,以為是她們想讓我站得過久,或者是吸那炭火氣,要不是給咱們撐傘的那位小內侍金公公提醒,險些就著了道。”
福枝也大驚:“貴嬪此話何意?難不成今兒個她們是故意整您的?您是說,她們早知道你懷了孕?可奴婢看龍惠妃她們的神情,不像啊。”
孫清揚麵沉如水,“瞧那神色,龍惠妃她們確實是乍聞此事的表現,應該並不知情,但漢王妃幾個,卻是裝出來的毫不知情,而趙王妃則是猜著有什麼事情,所以才一再回護於我。”
“漢王家的會這麼做,倒不奇怪,畢竟,她們針對的其實不是我,是皇太孫的子嗣,倒是明惠郡主,趙王府現如今已經想把自個兒摘出去了,她倒要蹚這渾水,叫我沒想到。若說是幼時積的那些個怨,她也未免太小心眼,隻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其他我不知道的隱情。”
自幼寄人籬下的孫清揚自是最善於察言觀色,加之她早存有此心,所以清惠等人神情間的一點點變化,都盡落她的眼底。
福枝知道她的這項長處,也就不以為奇,而桂枝則覺得不明白:“奴婢看她們的神情,聽到貴嬪您有孕時,好似都挺意外的,不像是事先知道啊,貴嬪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因為她們表現得太熱情了,撇開我們兒時的恩怨不說,這數年不見又不曾聯係的人,見了之後就像是多年的親朋故友,不是太奇怪了嗎?而且,金公公無意的那句提醒,令我心生疑竇,何以漢王進獻了鹿肉,她們就巴巴地讓惠妃娘娘一早宣我入宮?”
桂枝聽了大為歎服,恍然大悟:“還是貴嬪您深思熟慮,奴婢曾聽蘇嬤嬤說漢王府裏頭就沒有一盞省油的燈,如今看來還真是,連貴嬪您懷有身孕這樣的事情都留意著,看來那漢王私下裏,常以與萬歲爺酷肖自比,說英雄生不逢時,怕也是不甘心……貴嬪您就是看出來她們的陰謀,所以才不吃那鹿肉的嗎?”
孫清揚點了點頭:“雖然未必是真有什麼事情,但小心些總沒錯。而且,你們有沒有覺得今兒個的鹿肉顏色不對?”
福枝想了想:“奴婢記得今天烤炙的鹿肉上來,邊色呈現金黃,比先前那幾回的好像都更好看,聞著也更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