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神情怏怏不快坐在椅上的孫清揚,太後說道:“連你身邊的人,都說你對後位有覬覦之心,你還有什麼話講?”
孫清揚神情惻然:“母後,大家剛才都聽到了,益靜是自個兒認為臣妾應居後位,並非說臣妾曾講過這樣的話,難不成這天下間奴才們的想法,都要她的主子跟著承擔嗎?臣妾縱然有罪,也不過是禦下不嚴,何來對後位有覬覦之心?而且您也看到了,益靜說出這話,就服毒自盡,焉知她不是為人所迫,所以才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何嘉瑜道:“可她之前也說,林美人她們,是因為聽了不該聽的話,所以你才讓人尋她們出來的。”
“不該聽的話,就是覬覦後位嗎?惠妃是因為先聽了月嫦、月娥她們的誣陷之詞,所以認為益靜所說不該聽的話,就是她們所說的本宮有覬覦後位的非分之想吧?她一個小小的美人,不管本宮說什麼,都不該偷聽,都是聽了不該聽的話。至於林美人她們所說,本宮推搡於她,益靜不也說了嘛,是她推的,本宮不過是為了護她。”
孫清揚嘴角浮現一抹冷笑:“就算你們不相信本宮所說:那日之事根本是她們合夥編出來陷害本宮的。要去相信這些個人的一派胡言,那麼按益靜所供,本宮也頂多隻是個禦下不嚴,縱奴行惡之罪吧?”
太後經事最多,立馬想到,之前益靜所說的話,確實並未明指她自己當時在和孫清揚談論後位之事,隻是說林美人她們聽了不該聽的話,所以連自己在內,都認為她所說與月嫦、月娥講的一般無二。
但這小小的區別,卻被孫清揚逮著利用了。
不管孫清揚當日有無說過覬覦後位之言,太後認為,她平日裏必定有那樣的心,流露過那樣的想法,不然,益靜也不敢說出那樣的話語。
而且,她口口聲聲說林美人陷害她,但林美人為什麼會賠上子嗣做這樣的事情呢?在這後宮裏,子嗣才是妃嬪們的立身之本,林美人除非瘋了,不然怎麼會做出那樣的傻事?
若貴妃做出這樣的事情都不能嚴懲……看看端坐一旁沉默不語的皇後,太後歎了口氣,今兒個這事,要是不滅了貴妃的威風,隻怕皇後攝製六宮,不過是形同虛設,這後宮之中,早晚都會變天。
想到大明的天下,想到言官的彈劾,想到兒子將會因廢後背上的罵名……
太後思忖片刻,沉聲說道:“若不是你平日裏有那些個想法,怎麼你跟前的人會說什麼天命所歸的荒謬之言?怎麼會如此膽大妄為,連林美人都敢推搡?隻是禦下不嚴,你倒真是推得輕巧,天下之事都是千裏之堤,毀於蟻穴,你說那益靜是被人逼迫說出大逆不道之話,依哀家看來,她倒更像是畏罪自盡,不然她連性命都不顧了,還害怕人逼迫什麼?”
“隻怕是她也知道,你對後位有非分之想,早晚會引來殺身大禍,所以索性一死幹淨,也省了哀家將她杖斃的痛苦。你說冤枉,林美人為何要冤枉你?難不成她一個小小的美人,冤枉了你,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嗎?螞蟻如何能撼動大樹?她就是因為知道你在這宮裏跺跺腳都會地動山搖,所以連你的一個奴婢推搡於她都不敢說出來,貴妃,哀家今日才知道,你在這後宮之中,已經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你太讓哀家失望了。”
“如今你懷有龍嗣,哀家不能罰你不能打你,但你這樣的失德,已經不堪為人母親,小公主在你的手上,隻會如你一般,目無尊長。自即日起,小公主歸到皇後名下,宗譜之上,為皇後所出,日常教導交由皇後……”
“母後——”太後話沒說完,孫清揚一聽要將瑾瑜抱給皇後養,連忙起身跑到殿中跪下,潸然淚下,“母後,請您收回成命,臣妾願意領罰領打,您廢了臣妾的貴妃之位也可以,千萬別將小公主從臣妾跟前抱走……”
趙瑤影和劉維一並跪在了孫清揚的身邊,劉維道:“母後,這事畢竟不能隻聽奴才們的一麵之詞,貴妃平日裏謙恭謹慎,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事情?還望母後斟酌。”
何嘉瑜和袁璦薇目光對視了一下,兩人一同起身跪在殿中:“母後,縱然貴妃有錯,母後也可以慢慢教導,她如今懷著龍嗣,不宜哀傷過度啊。”
皇後也開口求情:“母後,母女連心,小公主之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母後,求您,臣妾求您——隻要不把小公主從臣妾身邊抱開,您怎麼處罰臣妾,臣妾都不會有半點怨言。”孫清揚話語裏已經有泣血之音,“母後,臣妾求您了,您曾說皇上當日養在皇祖母膝下時,您日日揪心,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您怎麼能這樣對臣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