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眉斂目的袁璦薇聽到皇上二字之時,猛地一下抬起頭來,一雙美眸中血絲密布,滿是淒厲之色,眼淚順著臉頰一滴一滴地滑落在地麵台階之上。
“請皇上收回成命,放過袁氏一族。”
她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般,瘋狂地朝著殿內磕起頭來,沒過多久,青玉色的石階上,就落上了斑斑點點的猩紅之色,天空中一道閃電劈過,轉瞬即逝的光亮照在她蒼白的臉上,泛著入骨的淒涼。
也不知道磕了多少個頭,她的嗓子完全說不出話來,眼裏也沒有淚水可以再流,額頭上的血跡已經幹涸成血痂,陰雲的天空已經完全沉下去,四周,什麼也看不清了。
“天黑了……”袁璦薇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天空。
“皇上,皇上,臣妾求您了……”一口鮮血隨著她嘶啞的聲音噴在石階之上,而後她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娘娘,您還是吃一點吧,在乾清宮殿外這麼一直跪著,您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宮女司音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看著自家娘娘不過幾日,就形銷骨立,瘦得如同能被風吹走一樣,她生怕一個不留神,娘娘就這麼去了。
“什麼時辰了?”
聽了司音的哭聲,袁璦薇渙散的目光漸漸有了焦點,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才終於有了動靜。
“回娘娘的話,已經是子時一刻了。”
司音見她有了反應,趕忙擦了擦臉上的淚,端著托盤跪了下去。
“子時……”
過了這一晚,明天午時,她的父母家人,就要因為受她牽連,被問斬了。
她猛地一下坐起身,跳下了床,對著殿門朝著東方“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爹,娘,是女兒不孝,害你們受女兒牽連,女兒這就下來陪你們。”她說完便站起身,朝著門柱子撞去,兩邊的宮女一見情況不妙,趕忙將她拽住。
好在,她幾日未進食的身子根本使不上力,一下子就被拽了回來。
端著托盤的司音見狀,驚得手一抖,殿內頓時傳來瓷器脆裂的聲音,她再也顧不得禮儀,連跪帶爬地膝行到袁璦薇身邊,死死地抓著她的裙角,邊哭邊說:“娘娘,剛才太醫來診脈,說您已經有了一個來月的身孕,您就算不為了自己,也得為肚子裏的小皇子想想,好好愛護身子啊。”
她本來因為皇後交代麗妃這一胎先不能說,要求瞞著,一直放在心裏頭,可是看眼前的情況,主子是一心尋死想隨著老爺、夫人而去,再也顧不得許多,便一股腦地講了出來。
“孩子?”袁璦薇愣在原地,不再掙紮,她有了孩子,是她期盼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夜,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有了的孩子……
她驚喜地說:“皇上,皇上知道嗎?”
司音點頭又搖頭,猶豫地說:“應該知道,不,或許還不知道,要是知道,皇上定能夠赦免老爺、夫人他們的。娘娘,您別傷心,您看皇上還是在乎您的,出了這麼大的事,雖說要讓您去冷宮,可到了這會兒,不是還讓您住在這永安宮嘛……”
司音話還沒說完,門外就傳來內侍尖細的聲音——貴妃娘娘到。
袁璦薇的臉上露出恨意,若不是何嘉瑜,她的這些計劃,也不會這麼快敗露。
“麗妃,客套話本宮也就不跟你說了,皇後的意思是,現在正值多事之秋,你腹中的孩子……”何嘉瑜冷笑一聲,沒有再接下去,身後的小內侍心領神會地端上一碗早已準備好的湯藥,畢恭畢敬地奉到了袁璦薇的麵前。
袁璦薇望著那碗濃濃的藥湯,突然笑了起來,她死死地盯著站在前麵的何嘉瑜,厲聲道:“貴妃娘娘,您好大的膽子,竟然想枉殺本宮腹裏的龍嗣!”
何嘉瑜不以為然:“麗妃膽大妄為,宮中有誰不知?”她看著袁璦薇的肚子,露出嘲諷之色,“究竟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麼來的,麗妃心知肚明,就不用本宮多說了吧,來人,給麗妃灌下去。”
袁璦薇一揚手,打翻了湯藥,刺耳的脆裂聲聽得人心中一驚,她卻置若罔聞地死盯著何嘉瑜。
“貴妃,臣妾知道您心心念念想要了臣妾的性命,可惜您這一回是自作聰明。本宮這一胎是真是假,相信很快就能夠有答案,皇後她賞罰分明,縱然要本宮吃藥,也要她來了,本宮才相信。您若是真把這碗湯藥給臣妾灌下去,隻怕謀害龍嗣的罪名,您擔不起。”
袁璦薇的話何嘉瑜本不相信,但見她的眸子清清冷冷地望著自己,眼神裏充滿了篤定和自信,心裏也就有了一些慌神、猶豫:這萬一要是真的,她怎麼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