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貴妃,諡端靜。趙賢妃,諡純靜;吳惠妃,諡貞順;焦淑妃,諡莊靜;曹敬妃,諡莊順;徐順妃,諡貞惠;袁麗妃,諡恭定;諸恭妃,諡貞靜;李充妃,諡恭順;何成妃,諡肅僖。
那些個曾千嬌百媚的女子,於曆史的洪荒中,隻留下了這樣一些名號,她們的故事,被紫禁城的風沙,漸漸湮沒。
宣德十年的冬天,是孫清揚記憶裏最冷的一個冬天,宮裏觸目之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冰冷的漢白玉柱上綁著白色絹紗的花朵,廊下、窗欞、門楣俱用白色錦緞纏著,桌椅上鋪著白色織錦……宮人的衣服、頭上的釵飾是白的,就連她的臉,也呈現出透明的蒼白色。
加上正月裏的幾場大雪,整座紫禁城成了冰封的世界。
若不是瑾秀和祁鎮的小手,總會在她冷到骨子裏時,給她些微的暖意,她真覺得,這個世界就像趙瑤影說的,生無可戀。
這一年,她失去了愛人,失去了朋友,甚至,失去了敵手。
而日子,就在追憶和孤寂中,慢慢流逝。
正統十四年,八月。
“太後娘娘,緊急軍報,報……皇上在土木堡遭到瓦剌的襲擊,明軍全軍覆沒,皇上被俘。”
聽了霜枝的話,孫清揚手中的正端著的茶盅“砰”的一聲,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說什麼?皇上他,他……”孫清揚顫顫巍巍地抬起手,“皇上他怎麼了?”
從得知兒子不顧她阻攔,私下聽了王振的攛掇禦駕親征開始,孫清揚的心就一天也沒有安生過,聽到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她被驚呆了。
看著滿頭白發的太後,霜枝咬了咬牙,又說了一遍:“那禍國殃民的王振雖被護衛將軍樊忠錘死,但是英國公被亂箭射死,王佐、鄺埜等大人都赴難了……以致兵敗,皇上在土木堡被俘。”
孫清揚搖搖晃晃,幾乎要摔倒在地,她借著霜枝的手,強定心神,坐回椅上,她知道,這會兒,她絕對不能倒,不能亂。
少頃,她下令道:“召玄武大人進宮,拿哀家的懿旨去,命錦衣衛都指揮使和禁軍指揮使、還有五門提督速去,務必要嚴守城門,全城戒嚴,若有人聞風異動,亂了陣腳,擾了民心,立斬不饒。”
“傳哀家懿旨,讓郕王速召大臣到乾清宮商議國事。”
眾臣也聽聞了正統帝朱祁鎮被俘的消息,由於皇上出征之時,帶走了朝廷中的大部分能臣幹將,以至於留下的人,突聞這個消息,竟有惶惶不可終日之感,除了個別幾個,大都眾口一詞要求嚴懲王振黨羽外,將京都南遷,免得因京城距離瓦剌太近,來不及拒敵。
孫清揚看了看郕王朱祁鈺問道:“皇上親征,命郕王居守,不知郕王有何高見?”
朱祁鈺這會兒早慌了神,哪裏拿得出什麼主意,隻說道:“諸位大人說得都有道理,這北京城離瓦剌大軍實在太近,不如咱們就……不知母後有何建議?”想說的遷都二字,硬生生被孫清揚的眼風逼了回去。
孫清揚看他改了口,方才冷然地掃視群臣一圈,緩緩開口:“盡誅王振黨羽,這是肯定的,卻並不著急。郕王奉皇上旨意居守,就該聽過咱們大明的祖訓‘天子守國門,君主死社稷’。怎可效法那宋朝的君王,再受那靖康之恥?諸位大人均是國之棟梁,越是到這樣的危急時刻,越要顯出作用來,若是咱們都沒了主意,叫天下的百姓怎麼辦?遷都不可再提,退一步,就會退百步,這一退,就是死。”
“想那瓦剌,不過是蠻夷之族,從太祖爺開始,他們何曾占過咱們的便宜?這一次若非奸臣王振誤國,蠱惑挾持皇上,不顧臣僚勸阻,決意親征,又因他意圖回鄉省親,貽誤了軍機,皇上何至於遭此劫難?咱大明的軍隊怎麼會全線崩潰?隻是輸了一場戰事,大家就自亂陣腳,豈不是和那王振一般,成了賣國的賊子,白白令那也先高興?”
見群臣露出愧色,孫清揚又道:“如今諸位大人除了管好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外,做事務必以大局為重,萬不可輕言棄都南遷。”
“太後教訓得極是!”眾臣紛紛附和。
孫太後的目光一一掃過群臣:“哀家記得,當初力阻皇上親征的有兵部尚書鄺埜,侍郎於謙,以及吏部尚書王直等人,何在?”
就有朝臣稟告,說於謙等人得知消息後,就去籌備糧草,所以沒有來得及奉詔入宮。
聽了朝臣回稟,孫清揚道:“兵部尚書鄺埜已赴國難,哀家聽聞,在途中他也曾多次諫阻皇上,不要急功冒進,可惜皇上偏信那王振之言,終至險境,像鄺埜大人這樣的忠臣,朝廷應有嘉獎。像於大人他們這樣,想在君王之前的,是諸位大人學習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