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以前她覺得自己體內居住著一頭瘋狂的野獸,沒有理智所有的動作隻是依憑於感官,高興不高興都難以判斷,無法控製,然後這種焦躁不耐煩就發泄到周圍的人身上。
那時候所有的下人都害怕在她身邊做事,她是嚴家、不、是整個城鎮的夢魘。
怎麼辦呢?她不知所措,用力的四處的碰撞,想要什麼想的心都涼了,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麼,隻是傻傻的運用手中的權勢傷害別人傷害自己。
那天天氣有些陰沉,她在屋內發著脾氣,用力的責打著跪坐在地上嚶嚶哭泣的丫環,是她不乖,亂動自己的東西,還哭,加上天氣,攪得她全身煩躁不已,她打她巴掌,“你哭什麼哭?做錯了事情你還有臉哭?”
丫環雖然用力的壓抑自己的哭泣聲,可是那聳動的肩膀還是讓她瞧的心煩意亂,控製不住自己的言行,也沒有人願意幫她控製自己的脾氣,反正她就是這樣了也沒有人管,就是要傷害他們,自己身體的野獸渴望著什麼,她通過別人痛苦的表情,似乎就能感受到絲絲的快感。她見丫環仍然在哭,順手抽起腰間的鞭子,手腕微微用力,鞭子就往丫環臉上抽去,這樣下去丫環肯定不是失明就要被毀容,可是她一點都沒有思考後果就做了,她臉上的笑容扭曲而且殘酷,仿佛地獄深處爬出來的阿修羅——
周圍的人驚訝的發不出聲音來,卻沒有人敢阻止。
那個丫環縮在地麵上瑟瑟發抖,不敢反抗絕望的看著鞭子向自己的臉上抽來,閉上眼睛聽天由命。
鞭子破空發出淩厲的哨聲,然而眾人預期的皮開肉綻和淒慘的驚叫聲卻沒有在之後響起,眾人包括她的視線不約而同的投放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捉住鞭子的灰色身影。那張清顏素雅淡漠,唯有一雙眼睛深澈淩厲,平靜的薄麵含有輕輕的不讚同與責難。他的手緊緊地抓住鞭子的尾端,幾乎沒看見他怎樣用力,鞭子就被他收到手裏,“她隻不過犯了一個小小的過錯,不至於要遭受毀容這麼嚴重的懲罰。”
聲音中性而且清朗,刺激了她一直緊繃的神經,她沒了武器,衝上去就要對他拳打腳踢,然而他卻輕易的製服住了她,右手輕輕的抓住了她的後衣領,就像抓一隻不甘心被縛的小獸。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我讓我爹爹殺了你。”
他將她抱入懷中,像抱一個嬰兒樣,溫暖的體溫讓她的臉上染了一層淡淡的胭脂色。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知道消失在喉嚨中。
他對著她笑,“你關在家裏太久了,我帶你出去曬曬太陽。”
那一笑如同春風拂過冰冷的水麵,帶來溫暖的氣息。
少女初次懂得羞澀和曖昧,恍若進入一個甜美而且虛幻的夢境,寧願沉睡其中長醉不醒。
“那也許不是千瀾第一次見到我,卻是我印象中意識到她存在的第一次,我像是個被馴服的小獸,在她麵前變得溫順而且乖巧,看見她似乎自己煩躁的內心就能平靜下來如同初戀般的甜蜜我的眼中隻剩下給我關懷和溫暖的千瀾,我內心發誓,沒有娘親可以,不被爹爹注重也可以,卻不能失去千瀾。可是我沒想到她終於有一天還是消失了。我一下子從溫暖的陽光中跌入黑暗的地獄,當我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我好恨她,我好恨她給我了幸福卻又殘忍的丟下我不管。我像是一個行屍走肉,晝夜在嚴家上下遊蕩,偶爾發脾氣偶爾又會傻傻的笑,他們都說我瘋了,我想我一定是瘋了,就在第二年我快要忘記她的時候,快要想不起她的麵容的時候,她又出現了。她每次都這樣,每次我快要絕望的時候又給我希望,其實我是知道的,她是我姐姐,我有一次聽見她和爹爹談話,可是我就不告訴她我知道她是女生她是我姐姐,我讓她以為我愛上了她,我讓她每年不能光明正大的來看我。我讓她永遠為我擔心為我奔波……”
木岐黃看著坐在窗邊沉浸在陰影中的嚴紫蟬,覺得現在的她真的是一個瘋子,然而自己不就是瘋子的產物嗎?突然想起小時候被人鄙視的冷言冷語,原來他們都是一樣的,冰冷而且寂寞的長大,渴望溫暖卻不會表達,任性的表象之下隻不過希望有個人能夠理解能夠撫平他們的傷而已。
“雖然厭惡,可是每年她要來看我的時候我還是很開心,我期待她給我帶來什麼禮物,我想她一年來有沒有變樣子,會不會受傷,等到見到她,似乎一年的等待就會變得簡單而且值得,我以為我們就是這個樣子了……然而終於有一天我發現她沒有按時來看我。我心浮氣躁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