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建新就是一個十足的陰險小人!別的本事沒有,拉關係找門路的本事倒是一絕。我琢磨著,這小子肯定是去廠裏惡人先告狀了。他哥是安監科的,也是個二百五,窮橫不講理。愛國,你小心著點,別讓這幫小人給你背後捅刀子!”張二伯雖然平時不怎麼著調,但是這兩句話還是說的十分靠譜。
李愛國剛要說話,卻聽韓師傅大聲說道:“沒事,愛國。這件事你一點錯都沒有!就憑你剛才的表現,我還要往廠子裏給你報功呢!我豁出去這個隊長不幹了,也要撐你!”
“對,愛國,認識倆人有嘛了不起的?我們大家都撐你!”清煤隊的同事們亂哄哄的說著。
何陽擠到了他的身邊,依然掛著那副孩子一般的笑容。“愛國,你真厲害!誰要是敢說你不好,我……我就摔他一個大跟頭!哈哈…………”
平時神神叨叨的宋傑走到了李愛國的麵前,他的眼睛裏完全沒有平時渾濁呆滯的目光,而是非常的清涼。就聽他說道:”黑暗,是永遠不能戰勝光明的!我記得一首詩,送給大家共勉!“剛說了沒兩句,宋傑又開始犯神經了。”風吹腥氣滿樓台,獨倚闌幹十二回。天入越江龍逝去,雨昏吳市燕飛來。旌旗閃閃千帆過,簾幙重重一笛哀。惆悵玉環何處在,海棠猶自向人間!“
看著同事們伸出的雙手,真的好似旌旗如林一般。自己上班來的初衷,就是為了掙錢養家糊口。可是沒想到,因為這樣的一件事,竟然讓大家如此的支持自己。李愛國的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但更多的是對這些同事們師傅們的感激。正向宋傑剛才年過的那首詩所說的那樣’惆悵玉環何處在,海棠猶自向人間!‘
第二天一上班,李愛國還沒有走到班組的門口,就聽見屋子裏一群人正在大聲的吵吵什麼。他快走了兩步,推門進了房間。就看建新一臉得意的坐在椅子上,旁邊站著一個和他模樣酷似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應該是大家口中他那個窮橫不講理的哥哥王建順了。隻見他一手拿著煙,一邊趾高氣昂的說道:“你再說一句試試?你安全工作管理不到位還有理了是嗎?就憑你這安全管理不到位這一點,我扣你倆月工資你信嗎?”
“你扣我倆月工資我認了!你憑嘛讓李愛國停職檢查?”韓師傅臉紅脖子粗的喊著。
王建順冷哼了一聲,極其不屑的說道:“憑嘛?就憑他不遵守安全工作規程!你,別看別人,就是你。”他用拿著煙的那隻手指了指李愛國,繼續說道:“我問問你,嘛叫三不傷害?你說的上來嗎?”
“不傷害自己,不傷害他人,不讓他人受到傷害!”李愛國忍著火,規規矩矩的說道。
“哦,你還知道三不傷害啊?你看看王建新,傷成嘛樣了?腦袋上縫了三針!你就是這樣不讓別人受到傷害的,是嗎?”這家夥蹬鼻子上臉,說出的話來更加的咄咄逼人。
李愛國剛要開口說話,就被韓師傅打斷。就聽韓師傅說:“愛國,你別說話。王建順,你問問你弟弟的腦袋是怎麼磕成這個德行的。你別在這給我沒理攪三分!”
“我不管他的腦袋是怎麼磕的,反正是受傷了。安全工作出了問題,一票否決。這是廠子裏麵的硬性規定。“這家夥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份皺皺巴巴的紅頭文件,指著上麵的字說道:”這是電力部下發的關於整頓電力生產安全形勢的一號文件。你們清煤隊不是沒組織過學習吧?“這家夥顯然是有備而來,一頂頂的大帽子砸下來,韓師傅有些招架不住。
跟蠻不講理的人爭論道理,顯然是行不通的。這個王建順根本就是個攪屎棍子,韓師傅聽了他這一通歪理邪說之後,氣極反笑。“王建順,你跟我來這一套是吧?我韓長勝上了四十年班了,建國以後的哪場運動我沒經曆過?整人、扣帽子的這點玩意你趕緊給我收起來。跟我玩這套,你還嫩點!我還有幾年就要退休了,不想惹一身的麻煩。可是誰要在我腦袋上扣屎盆子,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韓師傅可不是嚇唬他們。他14歲進廠當童工,一直幹到現在,發電廠所有的部門都幹了一遍。哪個部門有了什麼技術難題,都會找韓師傅請教一番。據說好幾任的廠長、總工都跟著韓師傅學過徒。要不是文革期間受迫害,在監獄裏蹲了兩年,現在早就是廠級領導了。撥亂反正之後,韓師傅從監獄出來,廠子裏麵讓他去技術科當科長。可是當年整他的那些人還在位,韓師傅不願意跟那些人共事,才到了這清煤隊當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