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的那一桌客人總共有八個人。七男一女,圍坐在一張圓桌上。這一桌的人看起來來的挺早,桌上的菜已經基本上上齊了。散落的白酒包裝盒也有五、六個,碼放在桌子下麵的啤酒瓶子,更是不計其數。
開飯店就是這樣,你根本不會知道每天會遇到什麼樣的客人。有的人吃幹喝淨之後一抹嘴跟你說沒錢,就算你報了警,警察也沒有辦法。最讓人頭疼的就是像今天這桌客人這樣,喝多了耍酒瘋的!這樣的人不但有可能吃飯不給錢,最可怕的是他們喝多了給你搗亂。砸點鍋碗瓢盆的這倒不要緊,如果傷到了其他的客人,那可就麻煩大了!
遇上這樣的主兒,你還不能去勸。喝多了耍酒瘋的人,正沒處撒潑呢。你要是一去勸,準保粘上你。這個時候,你隻能由著他們鬧。等他們耍夠了,自然就會散了。當然了,如果他們鬧得太厲害了,飯店的老板一般會給他們上個果盤嘛的,提醒這幫人差不多就算了。遇上識趣的,說幾句話也就會結賬走人。可遇上不識趣的,你還真拿這樣的人沒轍。你開門做生意,總不能把客人轟出去吧。
看著亂哄哄的這幫客人,李愛國壓低了聲音跟飯店的領班說道:“看著點他們,實在鬧得太厲害了,就給他們上個果盤。要是他們再要啤酒,你就說便宜的啤酒沒有了,隻有八塊錢一瓶的。這幫酒鬼喝不起,沒準就會散了。我先去後廚看看,前麵你照顧著點。”
後廚裏正是一幅熱火朝天的場麵。正是吃飯的時候,一長溜的八個灶台沒有一個閑著。廚師正翻動手中的炒勺,在高溫油脂的作用下讓鐵鍋裏麵的食材迅速的成熟。隨著敲動炒勺的聲音,來往於後廚與前廳的服務員川流不息的來回上菜,各種各樣的聲音彙聚到了耳朵裏,形成了一首特殊的鍋碗瓢盆協奏曲!
就在李愛國欣賞著這特殊音樂的時候,幾聲不和諧的聲音透過到店裏嘈雜的聲音,從前廳直接傳到了後廚裏。啤酒瓶子摔在地上的破碎聲,和女人尖叫的聲音讓李愛國皺起了眉頭。他快步的向前廳走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
飯店大廳的地麵上,散落著綠色的啤酒瓶碎片還有泛著白沫的液體。一股淡淡的啤酒味道在空氣中彌漫著。大廳領班驚恐的站在一旁,看著靠近窗戶的那桌客人,跳著腳的在那罵街。
“你們這是什麼他麼的飯店?三塊錢的啤酒沒有了,非要給我上八塊錢一瓶的?你當我是傻子嗎?你看我好欺負是嗎?我一句話就能讓你這個破飯店關門,你們信嗎?”
說話的這個人操著一幅公鴨嗓,說起話來讓人聽的頭皮發麻。他的個頭不高,看起來大概隻有一米五幾的樣子。李愛國一邊往前麵走,一邊覺得這個人依稀有些熟悉。
還沒等李愛國走到那張桌子的跟前,就聽那張桌子上唯一的女客人說話了。“行了,別鬧了!大夥兒喝的都差不多了,不行今天就這樣吧!咱們改天有機會,再喊大夥兒出來喝酒……”
“這他媽有你說話的地兒嗎?你個不要臉的玩意兒!我跟我兄弟喝酒,你跟著瞎摻和嘛?要不是我們家,你爹早不知道死哪了?你還敢在這跟我矯情………”
聽到這兩人的對話,李愛國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剛才說話的這個女聲他實在是太熟悉了!曾幾何時,李愛國在西北的佳州監獄之中,無數次的夢到這個聲音在對自己訴說著各種各樣的話。那語氣或開心,或悲傷,或溫柔,或冷漠。每次午夜夢回之時,李愛國都會把耳邊縈繞的這個聲音牢牢地記在心中。
沒想到在今天,他又一次的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窗外的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飯店大廳裏麵的燈光還沒有完全的打開。在夕陽的最後一絲餘輝的照射下,李愛國看清楚了那張臉。沒錯,說話的那個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陳妍!
十多年沒有見麵,陳妍已經和當初的模樣有了一些變化。她的眉眼間已經有了被歲月的痕跡刻上去的皺紋。她的頭發,也從原來的齊耳短發,變成了如今的盤發。她的身材,也不像少女時那麼的纖細、輕盈,但不管他的容貌身材又多麼大的改變,李愛國還是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認出了她!
怪不得李愛國覺得那個身材短小,說起話來趾高氣昂的家夥看起來有些麵熟。不用問,那個人肯定是嚴文彥。隻見他指著陳妍的鼻子,大聲叫罵道:“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還敢管我?這些年你自己做了什麼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喝多了!咱們回家吧!”說著,陳妍站起身來,從椅子背上拿起了外套。
“我他媽讓你走了嗎?”說著,嚴文彥一把抓住了陳妍的胳膊,想要把她按在椅子上。
嚴文彥的這個舉動,讓飯店裏麵的其他客人看的是瞠目結舌。這都已經是什麼年代了,還有人當街打老婆嗎?他剛一動手,飯店裏麵的幾個客人就大聲的喊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