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疑惑地歪著頭,向十九問道:“那蘇蘇不是你家少爺的心上人麼?我怎麼覺得他們像是父子?”十九點頭道:“是叔侄。”少女咧嘴一笑:“怪不得。他叔叔雖年輕,卻真有氣勢,像我爹爹。”

於離剛為完顏康介紹了郭靖,抬頭向少女微微笑道:“黃姑娘,令尊一直在四處找你。”

黃蓉睜大了眼睛:“你認識我爹爹?”她立刻躋身坐在完顏康和於離中間,無視了齜牙咧嘴的某犬,欣喜中又帶著懷疑,“可是,爹爹發過誓不出島的,竟為我破了誓麼?我這就去找爹爹!”

完顏康一把拉住她,五十步笑百步道:“你真是笨,與其沒頭蒼蠅似的亂撞,不如守株待兔。”

黃蓉想起於離下屬眾多,恍然大悟地點頭,半晌才敲了完顏康一個爆栗:“你說誰是兔子!?”

郭靖吃了兩大碗飯才飽,一臉真誠地轉向於離道:“完顏兄弟和黃姑娘真像,好生般配。”

“誰要和這黑炭頭/沒斷奶般配了!?”

兩人怒氣衝衝地對視,再次異口同聲:“你說誰沒斷奶/黑炭頭?我和蘇蘇/十九般配多了!”

眾人當晚就在張家口住宿。黃蓉始終將十九拉在身邊,態度十分親昵,於離微微挑眉,眼中迅速滑過驚訝和了然。完顏康雖也與黃蓉插科打諢,注意卻一直都在於離身上,立刻狗腿地將三人如何相遇、十九胳膊肘子往外拐都說了,後半段添油加醋了許多,唯恐於離輕易信了郭靖的拉郎配。

入住客棧之後,完顏康率先搶了於離對麵的房間,又婆婆媽媽地反複確認著於離房內的用具質量,表情驕傲如小孔雀:“我如今也算是經驗豐富了。”又老實交待了許多他離家出走後的故事經曆。他自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長到如今連鉸銀子都不會,更沒見過通寶銅錢,看到地攤上的小玩意,也是一大錠金子銀子地付賬,找了錢串子也不會用,鬧了不少笑話。

他將一個一尺見方的木盒子打開,取出各種布老虎、空竹、銅錢編獅子等等民間玩具,用料雖不敢說,造型卻大都精致漂亮。完顏康一麵興奮地逐個介紹著,一麵不住地問他喜不喜歡。於離看得出他雖看似嬉皮笑臉,一如往常的輕鬆,卻一直暗中注意著自己的表情變化,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內容語氣,不由得想起他離家出走的原由,心仿佛被醋泡著,有些莫名酸楚,又軟得要化開。

於離瞥見其中埋著一個錦盒,打開來卻是一對粗製濫造的泥人,連眉眼都看不清晰,陶土也因不正確的燒製從底部裂開。見完顏康一臉尷尬丟臉,於離心下了然,挑眉輕笑道:“你做的?”

完顏康慌忙搶回錦盒蓋上,塞進木盒底部,掩耳盜鈴般生硬地將話題轉開。於離偏生將錦盒再拿出,惡趣味地拿在手上把玩,見他幾乎紅透了耳根,才收斂了笑容:“我很喜歡,可以送我麼?”

完顏康瞬間被驚喜擊中,愣愣地睜大了眼睛,於離伸臂將他攬入懷中:“那日我確實是聽到了,沒有及時回應,是我不對。當時我氣你不珍惜身體,也將你對我的心思當做是孩子氣的占有欲和意氣用事……我並非不喜歡你,隻是希望你真的想清楚。我們既同為男子,又是叔侄……”

“我想清楚了!離開的兩個月來,我日日夜夜都想著的,確實想清楚了,不怕的。”

完顏康舉著手便要發誓,又是著急又是委屈,看著於離柔和到不可思議的眉眼,眼眶忽然就通紅起來,眼淚接連不斷地溢出,聲音也帶上喑啞的哭腔:“我想清楚了,我喜歡你的……”

繁複濃烈的情緒通通化為一聲溫柔綿長的歎息,於離伸手捧著他的臉,柔緩地吻去他的眼淚。

完顏康乖順地閉上眼睛,浸潤在草木清香之中,感受著濕熱溫軟從眉眼、到臉頰、到鼻尖、到嘴唇,輾轉反複、纏綿繾綣。他青澀地試圖回應,聽到微不可聞的輕笑,疑惑地睜開眼後,正撞進一雙滿溢著愉悅的黑眸當中。他忽然想起太行山上的初見,也是這樣滿溢著笑意的一雙眼睛,調侃捉弄、輕佻淺笑,又隱隱疏離於塵世,令他不自覺間便沉溺其中、越陷越深,還甘之如飴。

“今後,便是康兒你後悔,我也不會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