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喻義見季子強言辭犀利,弦外之音已是不言而喻,不由得暗自心驚,這個季子強真是能言善辯啊,楊喻義知道,在很多場合,很多的事情往往都是形式遠遠大於內容的,比如說季子強與小商品城的業主們的這場座談會,不過是將大家都懂、都能想得到的大道理當著更多人的麵說了出來。仿佛隻要如此,心懷不滿的人們的情緒便能平複了,一切鬱積的矛盾便消邇了。
但這隻是一般人的想法罷了,他們誰都不懂季子強的想法,是的,所有人都不懂,隻有饑餓的狼一個人懂,因為書是他寫的,季子強真實的想法有兩層含義,一個他必須借著這個機會來洗刷自己在搬遷問題上和顏教授等人的牽連,而這個小商品城的圍堵政府更是巧合中的巧合,季子強要是不撇清這個嫌疑,就會讓李雲中認為這一些事件的背後都是季子強在搗鬼,季子強不過是想要達成不搬遷小商品城這個目的,使用出來的陰謀詭計。
這一點季子強是有自知者明的,本來自己就惡名在外,狡詐已經在某些時候和自己的名字緊密的聯係在了一起。
季子強第二個目的,那就是在撇清自己嫌疑的同時,還希望上層,特別是李雲中聽到,看到這場見麵會的情況,讓他知道,搬遷小商品城確實是個錯誤的規劃,這比起自己三番五次的找李雲中效果更好。
所以在整個談話中,季子強就要把持一點,既聲色俱厲的麵對商戶代表,還要留有讓他們說話和反擊的機會,因為不管是自己的話,還是商戶的話,都是要給某些人聽的,至於今天和商戶們談論的結果,季子強並不很在意。
果然,這個孫海波在季子強說完之後,就義正嚴詞的說:“那麼聽季書記的意思,就是小商品城現在搞得好,我們掙到了錢,所以就應該把他折騰垮嗎?我們在引深一點,就是假如現在小商品城並沒有紅火,生意很清淡,商戶都沒錢,那是不是就不用搬遷了。好吧,如果這個理論成立的話,那就是說,市委和政府並不想讓大家過的紅紅火火?”
季子強聽的也是一陣的驚訝,人不可貌相,海不可鬥量,古人誠不欺我。
沒想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生意人,也能找到自己留下的這個隱蔽的漏洞,剛才自己還想接下來怎麼引導他走進這個軌道,現在看來不用了,這個孫海波是可以說出很多問題的。
季子強就擺出了一副冷澀的模樣來,厲聲說道:“難道搬遷遠一點就會搞垮一個商品城?你說的有些危言聳聽的,同誌,好酒不怕巷子深,我們小商品城既然過去能辦好,換個地方也能辦好,不就是進貨的那些販子多跑幾步路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嗬嗬,多走路還能鍛煉身體呢?所以我不同意你的這個論調。”
季子強這個玩笑讓下麵傳來了一陣的笑聲,但孫海波沒有笑,反唇相譏說:“既然是這樣的話,一號線也罷,地鐵也罷,不修都可以,大家走走路,上班跑跑步,這不是又省錢,又鍛煉身體嗎?一方兩便的事情?”
這話就把季子強給問住了,明顯的,大家看到季子強臉色變了幾變,最後鐵青著臉,說:“行了,我們現在不扯這些,就說說搬遷的事情,你們口口聲聲說搬遷對你們影響很大,對北江市也好似一個損失,我倒向問一下,這小商品城有你們說的怎麼重要嗎?”
孫海波立即就說了起來,什麼小商品城對北江市具有多麼重要的意義,很多前來進貨的客戶也是通過了小商品城才對北江市有了更多的了解,有的後來留在北江市做起了投資和生意,還有流動人口給北江市帶來了多少間接和直接的其他收入,還有一年小商品城可以為北江市繳納多少稅費,能帶動小商品城外的多少行業,消化多少萬人的舊業等等。
毫無疑問的說,這個孫海波他們是有備而來的,他們說出的數據在很多時候比季子強知道的都詳細,你比如說消化就業這一塊,季子強知道的隻是個大概,但人家孫海波就從幾千個商戶的產品分類上給出了詳細的數據,哪個商品背後有幾百人的一個廠子,哪個商品是好幾個縣聯合生產,最後統一組裝,一旦小商品城垮了,就會有多少個廠子跟著垮掉。
更重要的一點是,這些為小商品城供貨的廠子都是一些鄉辦,街道辦的小廠,也就是說,他們沒有國營企業龐大的資金和支持,他們解決的也都是下崗工人和無業人員,真的垮掉之後,他們根本都難以轉型和重新獲得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