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車就到了峰峽縣委大院的門口,不過季子強就見門口跪著一個男人,低著頭,蓬亂的頭遮住了麵孔,他胸前掛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好幾個“冤”字,前麵鋪著幾張寫滿字的白紙,路過的百姓看見了,無不搖頭,縣委大院進進出出的幹部熟視無睹,好像習慣了。
季子強今天一路已經是特別窩火了,他感覺到胸口有一股火,弄不好就要噴出來,從出到現在,沒有遇見一件舒心的事情,縣委大院門口跪著這樣的男人,縣委的領導幹什麼去了,信訪局的幹部幹什麼去了,就算人家是無理取鬧,可是,一個大男人,什麼尊嚴都不要了,跪在縣委大院門口,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車子從男人身邊開過去,剛剛到了大門口,一個保安從值班室出來,大聲吆喝:“幹什麼的,這裏是縣委,進入大院要登記。”
小周熄火下車登記,這些習慣,都是跟著季子強學習的,季子強不愛張揚,到了任何地方,都是按照當地的規矩辦事,小周也不敢驕橫,養成了這個好習慣,好幾次,坐在車上的市直單位負責人都感覺到奇怪,不知道為什麼,小周會這樣謹慎。
大概是季子強的氣質不俗,保安沒有問什麼,登記之後,小車進入了縣委大院。辦公室就在眼前,前麵有一個很大的停車場,裏麵停了好多的車輛,季子強暗暗皺眉,看見峰峽縣縣委大院的格局,他想起了那些豪華的賓館飯店,這兩次來,季子強都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季子強今天的車是大牌號的,所以縣委門衛也沒當回事,季子強他們幾人就到了縣委辦公室在一樓,季子強沒有進去,站在門外,小周和小劉進去了,綜合科裏麵坐著兩個女同誌,一個中年女人,一個年輕女人,兩人說說笑笑,角落裏的電視機開著,電視機裏麵咿咿呀呀的歌聲飄出好遠。
看見有人走進來,年輕女人麵部表情立刻變化了,剛才還是笑盈盈的,現在,立刻是一副公事公辦、拒人千裏之外的神情了:“你們是幹什麼的,找誰?這裏是縣委辦公室,你們怎麼隨隨便便就進來了?”
小劉就問了一句:“我想找莫樹春書記,不知道他在不在?”
“莫書記不在,你是什麼人,找莫書記幹什麼?”中年女人突然開口了,說話的神情很是審視,一雙眼睛在小周和小劉的身上掃來掃去,仿佛眼前的兩人是正在受審的犯人。
小劉猶豫了一下,說:“不在,那就算了,我是第一次到峰峽縣來,不知道大院外麵跪著的男人是怎麼回事?”
中年女人比較謹慎,小劉長期在領導身邊工作,身上不可避免有著上位者的氣息,所以,中年女人用眼神製止了年輕女人,她隱隱覺得眼前的人不簡單,不是她們能夠隨意嗬斥的。
“門口是一個老上訪戶,他的問題早就解決了,到市裏都去上訪很多次了,屬於無理取鬧,領導不願意影響縣委的形象,否則,早將他關到看守所去了。”
季子強站在外麵也是聽的清清楚楚的,不過他沒有說話,這個中年婦女說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如今,很多的百姓,遭遇不公正待遇,到各級黨委上訪,尋求幫助和解決問題,但也有極少一部分,的確屬於無理取鬧,甚至是違背了起碼準則的要求,也敢提出來,季子強就遇見過。
既然縣委書記莫樹春不再,季子強也就沒有必要呆在這裏了,眼下之計,還是找到賓館,暫時安頓下來,吃飯以後,再來想其他辦法,季子強就咳嗽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綜合科了,這個時候,從他身邊就擠進去了一對看上去神情悲戚的老倆口,他們的臉上,有著一絲的畏懼,更多的是痛苦和絕決。
兩個老人剛剛進入綜合科,便直接跪下了,跪在了比他們年紀小很多的中年女人和年輕女人的麵前:老頭說:“領導,我的女兒冤枉啊,請你們為我的女兒做主啊。”
中年女人和年輕女人屁股下麵仿佛安裝了彈簧,兩人不約而同站起來,她們和小劉說話的時候,一直是坐著的:“出去出去,這裏是上班的地方,反映問題到信訪局去,這裏是縣委辦公室,不要影響辦公秩序。”
兩個老人不肯起來,年輕女人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撥通了一個電話,說了幾句話之後,很快,一個保安進入了綜合科,看見季子強和小周,小劉在一邊,保安不敢硬來,他半推半拉,帶著兩個老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