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房間裏,黃色的紗幔層層落下,在夜風中拂動,而紗幔的上方,那龍鳳雕花大椅子上躺著著一個姿態嫵媚的女子。
椅子兩旁放著兩尊人頭獸形的燈架,兩個夜明珠發出幽白的光,將角麗姬的臉照得更加美豔,而她身前還放著一個大大的水煙筒,她半眯著眼眸,然後輕啟朱唇,白色的煙霧吐出,像一抹白紗,淡淡地化開。
門被推開,一個人靜靜地立在門口。
角麗姬掀開眼眸,隔著煙霧望著門口的人,可對方一人沒有動靜,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道:“進來罷。”
對方似遲疑了片刻,才杵著龍骨拐杖慢慢走了進來,腳步無聲,唯有那拐杖輕落在白玉地板上時,發出輕微的聲響,在這個偌大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的突兀。
角麗姬閉上眼睛,聽著那聲音,“塔塔塔……”
像一隻手,輕輕敲過心房,那麼的輕,那麼的緩慢,卻又那麼的清晰。
十三聲,對方停了下來。
對方隻走了十三步,而離自己有27步的距離。
黑色的袍子,寬大的帽子,遮住容顏的麵紗,一切都被掩蓋,連那眼睛都看不真切。
從進門到現在,對方都隻是垂著眸子,並沒有看她一眼,哪怕是抬頭的細微動作也沒有。
她勾起的紅唇,嘴邊溢出一縷苦澀,不過很快,就被吐出的煙霧所遮掩。
角麗姬騰出一隻手,從旁邊的精致盒子裏舀出一小勺紫色的膏狀物體,放在水煙筒上,然後貪婪的吸了一口。
周身像被水衝洗一樣舒展開,她雙眸含水,看著煙霧中的人,旋即手一揮,那身後的門,豁然關上。
而對方,身體微微一怔,像是要躲避。
“三個月十七天。”角麗姬懶懶開口,“無尚的月夕尊者,您離開北冥聖殿整整三個月十七天哪。難道說,你已經喜歡上大洲這片土地,而不願意回去了嗎?”
可對方依然沒有開口,和多年前一樣,總是緘默不言。
角麗姬秀美一挑,睫毛似乎被水煙熏過,有些濕潤。
“哀家親自來迎接您回北冥,您開心嗎?”
她低頭又吸了一口,卻被嗆得連連咳嗽起來,手不禁拍打著胸口試圖讓自己緩過勁兒來,可是越拍越難受,幾乎呼吸不過來,大腦也因為吸入了大量的煙霧,而片刻的昏沉起來。
可對方,仍舊無動於衷。
角麗姬抓起旁邊的煙盒砸在他腳下,厲聲怒喝,“你還不肯和我說話!你用了二十八年來懲罰我,不和我說一句話,不肯看我一眼,甚至,連祭司那樣的場合都要對我避而不見。這個懲罰,你到底要多久才結束!”
可是,煙霧中站著的人,宛如一頓雕塑,不為所動。
“嗬嗬嗬……世人都罵我角麗姬浪蕩風流,罵我不知廉恥,罵我野心勃勃,可是,真正的我什麼樣的,難道你不清楚?”
她從榻上起來,腳下卻一軟,直接摔倒,可男子仍然站在原地,似乎發出一聲歎息。
這一歎,角麗姬忙從地上爬起來,卻不小心打翻了整個旁邊擺著的幾個煙筒,架子上曼陀羅煉製而成的香粉直接灑在了炭上,頓時,整個屋子白霧繚繞。
角麗姬被嗆得幾乎睜不開眼睛,但她還是又站起來,踉踉蹌蹌赤足走去,可身上的紗衣卻被那夜明珠燈架勾著,她惱怒地回頭,用力一扯。
架子倒在地上,夜明珠滾入了不遠處的桌子下麵,整個屋子頓時黯了一半,可她衣衫仍舊掛著,一怒之下,角麗姬將其直接撕碎。
半昧的光中,她身體完全不似有幾個孩子的女人,仍舊凸凹有致,青春妙曼,還有一份少女無法擁有的嫵媚和誘惑。
她搖搖晃晃地走到月夕身前,而那血紅色的凝雪珠被她雪白的皮膚襯得妖嬈刺目,隨著她的步子而晃動。
“月夕,你躲了我二十八年?為什麼?”她立在他身前,雙眸迷離,“如果你不愛我,為什麼要躲開我?既然愛我,為何不想王表明你的心意?為什麼要眼睜睜地看著我嫁給一個我根本不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