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地球緩慢的旋轉,陰影淹沒了半圓,惡魔張開大手,擁抱整個城市,緊緊的。
呐,一起墮入黑暗……好不好……
大家……一起哦……
漸變的藍色半球隱入黑暗,星星點點的霓虹勾勒出城市的輪廓,半空中迷離的光點夢想著與星爭輝。
十萬英尺的高空往下眺望,看不見陸地擁簇的人群,聽不見他們的喧囂,觸及不到他們的氣息。失去光亮,就如被孤立的空城,巨大的建築物穿過雲霄,半空隱約浮現。
夜,一如往常的消逝,沒有什麼特別,也沒有發生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夜深的人還在掙紮求存,墮落的仍舊墮落,痛苦的仍舊痛苦,享樂的仍舊享樂,腐爛的仍舊腐爛……
發臭了,飛撲的黑蠅,惡心的黑色汁液掩蓋下被漏了出來,細流蔓延開來,聚成水池,一片腥臭……
地獄什麼的,其實一點也不可怕,隻是人間的縮影罷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頭頂相隔十萬英尺的高空上,烈熱的地獄大門敞開,灼熱妖嬈的地獄火,伸出觸足,算計著拖誰歸往地獄……
……一起哦……大家一起下地獄吧……
“翔……翔姐,不好了……出大事了……駕……駕駛室的座位底下發現了小型的雲炸彈。”
禦猛的從駕駛室衝出,少年單薄的胸膛劇烈起伏,有些不安,夾雜著慌亂,第一次出任務的緊張和好奇早早就被突發的意外嚇得煙消雲散,一把抹去額間的冷汗,黑曜石般清澈水潤的眸子緊盯著翔。
那是他,一生之中最信任的人啊,是他願意將生命交付的人啊,他一如既往的信任著她。
“哥哥,怎麼了?翔姐,發生了什麼事了?還有,什麼……什麼是……是雲炸彈啊?”
同樣是第一次出任務的喬,被萬年沉穩的哥哥嚇著了,她從小就引以為傲的哥哥,最優秀的哥哥,究竟發生什麼,將哥哥逼到如此慌亂的地步。
那也是她,一直信任的人,跟年齡無關的信任,與其說是老師,不如說是家人,最親最親的人啊。
“美國俄羅斯擁有的代替核武器的炸彈,不需采用鈾之類的特殊材料能製成,與其說它是炸彈,不如說是戰爭用的武器。連這麼難找的東西都找來了,看來是狠心下了血本啊。”
翔這次任務隻是簡單的保護雇主,組織放心的派了她帶2個孩子出任務,沒想到竟然捅出了這麼大的婁子,竟然在毫無察覺之下被裝上雲炸彈,看來這次的雇主的底還洗得不夠清,雖說是小型的炸彈,也不容掉以輕心。
“威力如何?”
“無法估計。”
雲淡風輕四個字幻化成巨大的實體,狠狠的砸在他們的心頭,火花四射,一片狼藉。
“是我,全部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可以再認真點檢查,說不定……說不定……就會發現……發現了就不會這樣了,是我錯了,是我連累大家……”
禦負責檢查必備的物品,這次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一個不好還可能導致全機覆沒,他的責任啊!
清泠的黑瞳瞪得赤紅,淚水以湧泉的姿勢滑落,“嘣”的一聲痛跪在地上,少年纖細的拳頭重重擊在地板上,機身似乎也跟著擺動,淚濕了菱角分明的麥色臉龐,一擊一擊拳頭接觸地麵的捶打聲,滴滴的淚水重重拍打著地板,撼動著耳朵。
“收起眼淚,組織這十幾年教給你的從來都不是哭泣。你連遇到這樣的小事都無法站起來,你就永遠隻有跪著仰望別人的鼻息。起來。”翔冷冷的盯著禦,不為他的淚水和後悔所動。
“是。”禦快速的摸幹眼淚,一骨碌的站了起來,雙拳泛著深色的淤青,虎目裏的迷茫和悔恨消失了,閃耀著雨後的堅韌。
“回航飛回美國。”
連美國都無法拆除,無論飛哪裏都是死路,翔果決的下命令,藏在身後的手指緊緊的拽成拳,現在隻有孤注一擲了。
“翔姐,怎麼會這樣……飛機……它……失控了……”
喬從駕駛室傳來斷續的音節,難以置信的語氣,化作龍卷風再次席卷他們的心,旋轉著高高的舉起,狠狠的摔下,再丟進的霧氣彌漫的冰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