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霜鎮到了夜晚非但不關鎮門,反而比白天還要熱鬧,不少雜役弟子醉生夢死,還有碰運氣想要入門的江湖人士在賭場豪賭。酒樓和青樓必不可少,這裏比世間大多數規模宏偉城池都要繁華。
摸黑進鎮,李輝輕出一口氣,暗道:“還好天黑,姓鄭的王八蛋沒追來,暫時逃過一劫。”
進入棲霜鎮後,他輕車熟路。這裏每條街道心中有數,就算半年時間沒下山,可是半年之前每個月都要跑下來小住兩天。
轉了兩次街角,確定身後無人,他沿著一條小巷向前。
時間不大來到破舊木門前,先是“咚咚咚”敲了三聲,接著慢慢敲了四聲,反複三次,木門微微晃動打了開來。
帶毛大手一把將李輝拽了進去,有人甕聲甕氣說:“老幺,可算把你盼來了,每次下山都在白天,怎麼今天晚上過來?”
“二哥!”進入小院後,借助微弱燈光看到粗壯大漢,李輝十分激動。
大漢與李輝差不多高,不過身子往橫向長,能裝下三個半李輝,敞開衣襟露出胸毛,袖子上全是油汙。
“嘿嘿,半年了,想死哥哥嘍!”大漢用力拍了拍李輝的肩膀,知道老幺進入玉符宗後別看依然瘦弱,身子骨可是越來越強,不怕他拍。
“今天過來有重要事情說,快把大嫂叫來。”李輝開門見山,在這棲霜鎮上,他最親近的人就是二哥和大嫂,而且世上沒有比這二人更親的人了。
二哥不是親二哥,卻比手足更親。大嫂也不是親大嫂,卻亦姐亦母,遇到任何困難都是三人商量解決。
“看樣子真有事。”二哥名叫朱天賜,是個粗中有細之人,就算滿臉橫肉,當他看到李輝時也格外柔和。
這種情感絕非外人所能想象,那是死人堆中一次又一次相互扶持建立起來的深厚情誼,而同隊前前後後兩百多人到今天就剩下他們兩個,何等殘酷?何等悲壯?
二人默契十足,朱天賜沒有多問,取了一支短笛出門。
本來二哥上麵還有個大哥,幹練,機警,沉穩,帶著沒有地方去的朱天賜和李輝回鄉,準備迎娶指腹為婚女子季夢雪,可是人心難測。
軍隊裏主管撫恤的官員雖未刁難,卻讓他們三個帶著撫恤金離開,言明把撫恤二百多名陣亡戰士家屬的任務交給三人,之後就不管了。
哪曾想那官員在路上設伏,大哥鐵錚錚一條漢子,沒有死在戰場上,卻中了江湖人的毒藥。
回鄉之後,大哥快速做出安排,用僅剩的撫恤金打通關節,聘請賬房教李輝做賬,臨死時還在說對不起兄弟,把重擔壓在老二和老幺肩膀上,他這個大哥不稱職,更對不起尚未成婚的季夢雪。
大哥走了,李輝泣不成聲,季夢雪有情有義,與家裏人鬧翻,嫁給了一個死人,更背上撫恤孤寡老人戰爭遺孤的重擔。
黑夜中響起笛聲,這是在召喚寄居靈鳳綢緞莊的嫂子季夢雪,而朱天賜居住的小院正是福緣酒樓後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