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鳶正用桃木梳為冰墨梳著她那像緞子一般的青絲。
“紫鳶,我娘當初替我定親可有信物?”
“有一枚玉佩,白鷺包管著呢。”
“你且叫白鷺帶上。”
“小姐,您是想……”
“嗯,沒錯。”
冰墨梳洗完後和白鷺向鬆鶴廳行去,一路走來,寧侯府中的亭台樓榭,小橋流水,都十分清新雅致,不愧為雲京四大世家之一,隻可惜這些世家都是外表光鮮罷了,內裏早就爛掉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冰墨已從淺墨閣走到了鬆鶴廳,門口的小丫鬟掀起了簾子,冰墨邁步走了進去,廳裏早已坐滿了人,她迎著或打量,或憐憫,或鄙夷的目光向廳中央的大黃花梨八仙桌走去,至於那些目光,原主或許還在乎,而她,世人的眼光與她又有何幹?這時隻聽見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響起,
“呦,我道是誰,原來是謝大小姐,謝小姐好大的麵子,竟叫我們這麼些人等你一個,莫不是還在房中哭鼻子的吧?”
冰墨尋聲望去,隻見一位穿金戴銀,生的十分美豔的婦人,看到此人,白鷺輕聲在冰墨耳邊說道:“此婦人是二老爺的妾室連姨娘。”哦?看來原主的性子可真是綿軟,連一個姨娘都可以欺負。冰墨撫了撫衣袖上的褶皺,並不答話,依舊前行。
“喂,我和你說話你聾了嗎?”
冰墨停下腳步,狀似十分苦惱地說:“白鷺,這鬆鶴廳不是應該已經熏了艾草嗎?為何還有蚊子?”
白鷺忍住笑意,“奴婢也不大清楚,也許是侍女們疏忽了吧。”
“你!”那連姨娘忽然間換了副模樣,眼圈一紅,泫然淚下,倘若她不是在做戲,冰墨當真要讚一句:“好一個梨花帶雨的美人!”連姨娘向一位麵容慈眉善目的婦人哭訴:“夫人,您看奴婢本是好意教導表小姐,可表小姐卻如此羞辱奴婢,這叫奴婢今後如何在府中立
足?”
聽了那連姨娘的一席話,想必那慈眉善目的婦人就是她的好二舅母王氏了。王氏心裏暗恨連姨娘禍水東引,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說下去,她抬頭正好落進冰墨那清冷卻肅然的目光中,心底不由泛起些懼
意,王氏壓下心底怪異的感覺,溫聲道:“冰墨何必如此,連姨娘也是為了你好,你也應當與連姨娘陪個不是。”
“放肆!”王氏話音還未落就被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打斷,隻見老太太拄著龍頭拐杖,身後跟著黎潤和寧晚及一眾丫鬟浩浩蕩蕩地從外麵進來,眾人見了禮,將老太太迎到上座,老太太用龍頭拐重重地砸了砸地板,指著連姨娘便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墨丫頭也輪得到你個奴才教導,讓墨丫頭堂堂官家小姐給你道歉,也不怕折了壽!趕緊滾回你的院子抄佛經去,沒老身的允許,不許出來!”那連姨娘連滾帶爬地出了鬆鶴廳。老太太這一番殺雞儆猴倒叫那些本想嘲諷冰墨的人收了心思。
“還有老二媳婦,平日裏你也是個懂事的,怎的今日這般不懂禮數?傳出去豈不是要雲京的人笑話我們寧侯府!”
“是媳婦思慮不周,讓墨兒受了委屈。”王氏本是出身於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家,即便再不忿,麵上也不顯露分毫,“二舅母本無心之失,還望墨兒莫要計較。”隻不過王氏對冰墨說話時眼底的恨意一閃即逝,雖極快,但冰墨還是捕捉得到。這就奇怪了,哪怕王氏再不喜冰墨做兒媳,也不應該有恨意,何況如今王氏也如願與她娘家訂了親。看來恐怕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隱情。
“如今這老太太也來了,這家宴也可開始了。”眾人都在八仙桌前落座,唯獨冰墨不動身形。“墨兒快來入席。”
“二舅母不必忙,我今日來不為赴宴,而為,”冰墨頓了頓,“而為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