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兒有一個俗世女人共有的觀念,認為男人做某件事是很消耗精力,很傷身的。
所以,她之前幾天明明還抱著期盼,急著想當娘親,但是如今因為許落昨夜的惡戰、吐血、昏闕,又改主意了。
抹了黑灰,她便自紅著臉不聲不響的避開許落,坐回了桌子對麵。
給許落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岑溪兒舉起來說:“祝相公新年如意。”
“溪兒也一樣。”許落笑著回應。
兩個人把酒喝了,岑溪兒又給許落夾了菜,而後說道:“村裏親戚村老,溪兒打算明日就都去把年拜了,反正這麼近,一日便能走完。相公一道去麼?”
“好。”許落應道。
岑溪兒開心的點了點頭,又問道:“那相公那邊呢,有沒有年要拜?”
許落猶豫了一下,仔細回憶過傅山當初編造的身世之後才道:“故鄉太遠,恩師與同窗都失了聯係,親戚大多也都疏離,我這邊沒有要去的。”
“哦”,岑溪兒仰起頭說,“那那位老伯那裏呢?也很遠嗎?”
原來她是惦記的這個。許落當時曾以師伯李還河為原型,提起過一個擁有大片藥田的老伯,說他是世外修行之人,又說是他教了自己畫符與強身之法,還送了一件寶物青衫。
想來是岑溪兒印象深刻……又或者,她已經在懷疑什麼了嗎?也難怪……
“老伯住得也很遠,在幾十重山外,眼下兵荒馬亂,去不了的。”
許落說完小心翼翼觀察岑溪兒的神情,但見她目光清澈,沒有半分疑心,卻有些失落道:“那便可惜了,相公除了讀書,身上本事都是老伯教的,我原還想帶些山貨,當麵好好謝謝他呢。”
原來是這樣,還真是當局者迷啊!許落放心了。
“對了”,岑溪兒突然神秘兮兮湊過來道,“老伯的事,咱們絕對不能透露給旁人知道,對吧相公?”
“……”許落點點頭道,“正是。這件事,就和我身上青衫,你頭上銀簪一樣,都是咱們家的秘密。”
“嗯,溪兒知道了”,岑溪兒鄭重的點頭,過了一會為,又有些猶豫的小聲問道,“那相公將老伯教的強身法門又教給了春生,這樣沒事麼?”
“這個,沒事的,反正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仙術,而且我已經叫春生不許泄露了。至於昨晚的情況,我也想過了,這事其實主要還是因為春生自己的天分……旁人哪怕學去,也不可能有他那般力氣……你看我就是這樣,學得比他早,力氣還不如他。”許落搪塞了幾句。
“相公也很厲害了的”,岑溪兒竟是安慰起許落來了,幫著寬心說,“不一樣的,春生本就是獵戶人家出身,而且自小有名的力大,而相公的本分,是讀書呀。咱們不比那個。”
“好。”許落點了點頭。
“那,溪兒祝相公金榜題名。”岑溪兒又給兩人滿上了酒,舉起來道。
“這個……謝謝溪兒,我一定盡力。”
“嗯。”岑溪兒把酒喝完,一張小臉紅撲撲的,顧自嘀咕說:“好好的打什麼仗呀,唉,也不知打仗還考不考科舉,會試原本就是今年的……相公這般用功,若是不考了,多可惜。”
“打吧,打得再凶點,把科舉停了,不然看溪兒這架勢,這期待……我可怎麼活啊?!”許落聽見了,在心裏祈禱。
…………
從年初二開始,許落和岑溪兒便把出聖村裏的村老和親戚人家都走了一遍。
馬奔原家也去了一趟,但見他雖然虛弱,心情倒是確實不錯,且也有人照顧,便少了許多擔心。
馬當關家裏是許落初四的時候臨時提議要去的,岑溪兒當時有些猶豫,但也沒說什麼。
兩人提著東西走到他家門口,還沒敲門,許落就聽見裏頭馬當關在說話,語氣中竟是帶著幾分哀求:“求你了,回去吧,你一個姑娘家,日日跑來照顧我,像什麼話?”
什麼情況?許落有些困惑。
馬上,屋裏就有一個聲音回應,“照顧你怎麼了?你本就是為了大夥才傷成這樣的。村老安排了各家輪流照顧,我空得很,多來幾趟又怎麼了?”
彪悍的答案。春枝的聲音。“這姐姐不相親了嗎?”許落把困惑的目光投向岑溪兒。
岑溪兒似是有些尷尬不好開口,猶豫一下才磕磕巴巴道:“馬家大哥今年三十七,春枝,春枝十九……那個,馬大哥妻子故去已經好些年了,隻有一個女兒,也嫁在了很遠的地方,回不來。所以,馬大哥孤身一人,他受傷以後,村裏就安排人手輪番照顧,春枝原本也隻是這樣的,但是……照顧著,照顧著……總之春枝自己本就很急,而且她自小就喜歡馬大哥那樣的英雄漢……”
許落指著屋裏,“所以……”
岑溪兒點點頭,“你自己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