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在哪?
期待他的人,相信他的人,懷疑他的人,自認為欠他一條命的人,每個人都在問同一個問題。畢竟這個男人,曾經在所有場合站在最前方迎敵,他曾把村民護在身後,曾把岑溪兒和織夏護在身後,一次又一次……
而今,在這個最需要他的後背的時候,他在哪?
從時間上算,花花撲殺漠四的當時,他就應該已經趕到了,但是不見蹤影。
一條蟒與一個六歲幼童死守在房門前的時候,他在哪?
花花死拚凝氣八層,身上被洞穿十餘個傷口的時候,他在哪?
小織夏痛哭流涕,無助哀哭的時候,他在哪?
巨尾擊破封二的靈氣盾,花花噴灑著鮮血,無力的橫身墜地,落在地上的蛇軀不住的扭動,卻無力爬起。
小織夏雙目冰寒,捧出了迄今為止最驚人的一朵“藍蓮花”,牙齒咬進嘴唇,鮮血從嘴角溢下,她雙手竭力一推,將藍蓮花推到了失去靈氣盾的封二麵前。
許落在等,以一個凡人毫無威脅的氣息伏在屋簷下,在等。
他看到了從花花撲殺漠四開始的每一幕,咬緊牙關告訴自己冷靜,甚至冷漠:“溪兒沒事。織夏力竭而已,能恢複。花花?我為什麼要管它?那不過是天下百萬的低級異獸而已,每天都被屠戮無數收取內丹。”
許落一遍遍的勸說自己,但是指甲嵌進掌心,幾乎把牙咬斷:“不要啊,躲啊,蠢蛇。”
他曾是修士,無情冷漠是修士戰鬥最核心的心理……
他如今是凡人,甚至不會飛,貿然下場的結果,隻會是一個都救不了……
他必須抉擇。
同時,他還曾是最頂尖的修士,所以他最懂怎麼殺修士。他更清楚,遠處穿著赤黃道袍的那個中年道人不殺,其他人哪怕全部殺盡,怕也毫無意義。
“弓陣呢?”
屋後樹林,視線可見的隻有對麵的“仙人”,還有剛剛躥到半空的赤火蟒。
這段時間迅速蒼老的夏穀,虛弱的馬奔原,穿著大紅吉服的新婚夫妻馬當關和沈春枝,四個人站在八百人前。
“拿箭。拿箭啊~”
馬當關這個連自廢一身筋骨,一夜成為廢人都不曾流淚的漢子,此時滿眼的血淚,他試著把弓從脖子上解下來,手臂卻抬不起,他想說跟我去殺人,卻連箭都拾不起……
“求你們,拿箭。”
這位曾經出聖村最強悍的男人,獵頭,對著踟躕恐懼的八百獵戶,倏然雙膝跪下。
夏穀和馬奔原彼此看看,老目淚濁:“忘恩負義,宗族的血脈,何時已然墮落至此啊?!”
“族長,獵頭,不是啊!”一名獵戶表情無措衝出人群,反跪在馬當關和夏穀、馬奔原麵前,“我們不是不願幫忙,可那是仙人啊,是仙人在殺妖獸……我們卻去幫妖獸?那死也永不超生啊!”
“是啊,就連許仙師都沒有出手啊!”又一個人跪出來說道。
這兩個人的解釋,代表了當場絕大部分人的心理,他們中大多不識字,隻是打獵耕種,消息閉塞,見識短淺的山民,自幼對神佛的崇敬、盲從和恐懼,讓他們無法抉擇。
“織夏呢?溪兒呢?她們也是妖獸嗎?一群沒鳥的東西。”春枝罵了一句,上前攙起馬當關,兩身火紅吉服並立,“走,漢子,你女人跟你去。”
…………
接下來的一係列事情幾乎同時發生,僅在幾息之間。
封二剩下九柄小飛劍齊出,同時倉促向著織夏扔出繩索法寶和黃土旗,繩索如有牽引,直往織夏捆去,黃土旗迎風而漲,頃刻間高大厚重,直直插向地麵。
“啊!”地麵上的小織夏仰頭一聲尖叫,巨大藍蓮花當場爆開,爆發綻放的光芒遮蔽了大片視線,衝擊的巨浪裹著幽藍火焰壓向封二。
封二在結靈氣盾,但是每次都尚未成型,便告破碎。
幽火夾著巨大的衝擊力不斷灌進他的身體……
他低頭,看見自己的身體皮膚由黃黑變成灰白,如同太陽底下暴曬許久的土塊,開始出現一道道細紋……
一麵強提靈氣修補、抵禦,封二回頭哀求:“師父,救我。”
張畟微眯著雙眼,看不清,絲毫不為所動。
地麵上的小織夏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厲一和鬼三此時已從側麵繞過來,準備坐收漁翁之利,立下大功。
鬼三看了一眼織夏,稍做猶豫,悄摸低頭向下,把目標轉為屋裏的岑溪兒,他已經看出來了,抓住那個凡人女子,就可以逼純陰厄難體就範。